吴天恒后来得到消息,也是无语,幸亏人是到了沈如松地盘后才挂的!同时又庆幸,当初没敢让那个不到一岁的奶娃娃一起上路,不然真的就一起上路了。
要是女婿的妾室庶子都团灭在吴家人负责照顾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说好要抱给他女儿的男孩,外人怎么看都会认为是他干的吧?
安哥儿从此没了生母,就顺理成章的由吴夫人接手。在清河县守孝二十七个月后,沈如松又带着他们回到这里。
大致理清了脉络,沈壹壹见关于沈家的事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调转了个方向继续抬杠:“就算你先来的,你没听过‘达者为先’吗?当然是谁懂得多谁厉害,谁厉害谁当老大喽!”
安哥儿还真没听过这句话,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听过的!
而且,他也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厉害的人才能当老大,这没毛病!
过完五岁生日,他爹就给他开蒙了。他都读了好几个月的书,怎么可能比不过这个瘦丫头!
安哥儿自信满满:“那也是我厉害!”
“不信~除非,你让我考考你。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朝哪代啊?”
“大雍朝,元和二十二年,七月!”
“答对了。那皇帝姓什么?帝都又在哪里?”
“帝都是丰京,皇帝姓、姓——姓姬!对就姓姬!”
丰京是哪里?
还有,姬?
沈壹壹只知道周朝的皇室姓姬,眼前这服饰,尤其是生产力水平,怎么看都不像春秋战国时期啊。
定了定神,她又问:“那前朝国号是什么?皇帝又姓什么?”
原本听到要考他,还有点小紧张。接连答对了两道常识题,安哥儿的下巴都快仰上天了。
然后,他就被这第三个问题难住了。
支吾了半天,他不服气地反问:“那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沈壹壹大方承认。还没等小胖子得意,她又说,“不知道的事我会去查书。你——你看过书吗?”
被沈壹壹怀疑的目光刺得一蹦三尺高,小胖子大叫:“你才没看过书呢!你等着!”
他噔噔噔跑到隔壁,把书桌上的几本书全抱了过来,往罗汉床上一丢,“你看!这可都是我读过的!”
计划通!沈壹壹在心里给自己比个“耶”。
她把三本书草草翻了一遍,都是线装的印刷书,繁体字,竖排版,是类似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教材。
然后,她挑了本《幼学》仔细看了起来,遇到其中陌生的典故,就问安哥儿。
一开始,安哥儿趾高气昂,“你连这个都不会”,逐一帮她解答,委实爽了一把。可随着书越翻到后面,他也越来越结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像爹在查他的功课一样?
他是来当老大的,不是来被爹考的啊······
沈如松料理完了丁家和张家的事回到内院。一进院门,就看到东厢房的窗外,安哥儿的书童小满正踮着脚往里张望。还不敢靠的太近,只隔了段距离偷看。
沈如松皱眉,悄悄进了厢房。刚靠近侧间,就听女童清脆的嗓音:“‘有虞陶唐’,这个字读‘虞’,不是老虎的‘虎’。”
眉头瞬间舒展开,沈如松也不进去,就安静站在侧间外,看着这两个小儿女一问一答的翻着书,气氛十分和谐(安哥儿:?和谐你个大头鬼!)。
沈如松略听了下就发现,沈壹壹竟能读出整本书,她还一个劲儿在那里考校安哥儿。倒是安哥儿答得七零八落。
安哥儿是他亲自开蒙的,只能说资质平平。可沈壹壹到底是个小女孩,又不会整天都在学习(沈壹壹:呵呵)。
这到底是他教的没二娘好,还是他这闺女资质出众呢?
沈如松不由起了考校沈壹壹的心思。
他笑着走进去,摆摆手让两个孩子不用行礼,就问沈壹壹道:“喜欢读书?”
想到自己前不久已经立下了“好学”人设,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的沈壹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喜欢。”
“除了这些蒙学用的,还读过些什么?”
?
这些我也没读过!
沈壹壹生怕沈如松现在考她背书,她才翻了一遍啊!赶紧提前堵漏洞:“家里没什么书,娘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除了教你她写的诗,你娘还教过什么?”竟然只是口授教学,都没认真准备过书本。沈如松调侃道:“总不能教你背子曰诗云吧?”
嗯?子曰?
沈如松就听到女儿犹犹豫豫的问:“这个‘子曰’,是哪个‘子’啊?”
“当然是孔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差点被考糊的小胖子决定在父亲面前找回场子。
孔子?!
都“姬姓大雍朝了”,我都判定是架空的朝代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孔子”?
见沈壹壹满脸迷茫,以为她小女孩家家的没学过这些,沈如松正要说话,就听到沈壹壹试探着开口道:“学而时习之?”
“对,这句是《论语》里的。还会别的么?”
暗号正确,还真是那个“孔子”啊!
沈壹壹激动之下,一气儿把《论语》的前两篇背诵了一遍。
人家穿越“作诗”,我在古代背课文!
不过,当年为了装逼,她只是背了这两篇的全文,后面的就只会广为传颂的那些名句了。
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自己只背到这里,背完“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然后,就停下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她背得这么流利,沈如松问:“意思都知道么?”
沈壹壹点头。
你见过哪个学生背完古文不去自觉地看释义的?
光会背却不知道意思,这绝对是“师见骂”行为,分数不想要了?
所以,沈如松问一句她答一句,颇有种当年语文课被提溜起来回答问题的得心应手。
沈如松则被震到了。
能流利背诵不难,花点时间人人都能做到。问题是这小丫头对《论语》意思的理解也很准确,几乎不弱于县学中的那些童生。
“你还会背什么?”
沈壹壹想了想,四书五经里她会背的,而且成书时间她能肯定比孔子时代早的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好的,这闺女连《诗经》都学过啊!
好的,看来除了孔子,那个周朝说不定也存在啊!
《诗经》她是纯粹出于兴趣爱好,只挑那些自己喜欢的背了背。
见沈壹壹说自己会背的不太多,已经受到严重打击的安哥儿觉得这才正常嘛!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考试前学霸虚伪表示“哎呀我没复习”,你信了,结果公布分数时的震惊。
他就看着沈壹壹“呦呦鹿鸣”“桃之夭夭”“与子同袍”“青青子衿”······越背她还越精神!
这就是你说的“不太多”,人怎么能如此虚伪!小胖子出离的愤怒了。
这怎得不是个儿子!
震惊次数过多,沈如松此刻第一反应就是深深的遗憾。
老爹一辈子都在耿耿于怀没考中进士,两位兄长只是识文断字,连童生都没考上,而他考了多少次才勉强吊车尾中了个秀才。
孙辈中若是有这等读书种子,他老人家得多高兴啊。可惜,这等天份居然是在孙女身上,这也太浪费了······
下午的那个念头再次浮现了出来,前所未有的清晰。
对!
这等资质的“龙凤胎”,他不信全族上下有孩童能比,侯府那边肯定会高看一眼!
只是,周遭知情的下人有点多,这可如何是好?
大约还得岳父那边援手,具体要好好谋划一番······
吴氏刚跟红儿分享完前院那场震惊她一整年的瓜田盛宴,扭头就看到沈如松一个人站在廊下,也不进屋,就那么孤零零在那里发着呆。
对啊,其他人瞧着热闹,夫君一定被伤透了心。吴氏暗骂自己粗心,居然没立刻想到这点。
“夫君饿不饿?晚饭还得要些功夫,不如先用些果子垫一垫?”
沈如松满脑子都是龙凤胎组合的打造计划,完全没注意吴氏说了什么,随口“嗯”了一声。
见沈如松心不在焉的,吴氏不由更心疼起来。
张家把个私生女乱扣在她夫君头上,虽说是认错了人,勉强还算情有可原,可夫君为了同窗,生生忍了这么多年,到底憋屈。
丁家就更是该死!
硬要把那不守妇道的奸生女塞进沈家,简直无耻至极!尤其她夫君丰神俊朗,丁荷竟还去找小厮通奸,呸!无耻心黑,眼睛还是瞎的!
可怜她夫君了,清清白白一个人,这些年被泼了多少脏水,又白白担了多少污名。
偏偏这样,他连丁家都没有责罚,解释清楚后还赠了银钱,这心也太软了,多好的人啊!
吴氏挽着沈·白莲·圣母·松进屋坐下,屏退了下人,给他轻轻揉着肩膀,小心翼翼地问:“夫君在想些什么?不如跟我说说?”别为那些腌臜货伤神了,不值得的!
“龙凤胎。”
“啊?”吴氏一呆,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那日娘子不是说想要龙凤胎么?我就想着怎么给你一对。”沈如松回过神,急忙解释。话一出口,又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没人会信。
正想着怎么描补回来,吴氏已经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