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钱莱刚才的拘谨和乖巧都是装的。
此时此刻他跟个二傻子似的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性不说，许清欢问他话他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问：“你没有男朋友，对吧？”
许清欢压根不想搭理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莱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气恼，然后又认命似的偏过头，脸上露出一副谁辜负了他一样的表情：“跟我当然有关系。”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考四六级。”许清欢对这个满腔热血闯入自己视线中的男大学生颇有几分无奈和无语：“小朋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先不说我们两个差了六岁，而且我们性格不合适，你看不出来吗。”
“五岁”钱莱煞有介事地强调，补充说：“我比许尽欢和陆明澈大一岁呢。”
“哦。”许清欢淡淡应了声：“所以？区别很大吗？”
她端着她驾轻就熟的镇定和冷漠，毫不留情地想要打破面前男生的所有幻想。
钱莱却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努努嘴不以为然地继续表白：“但是我喜欢你。”
“哦。”许清欢继续冷漠下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莱这时候情绪有些亢奋地站起来，满脸的悲愤和委屈：“原来你真的把我忘了。”
“？”许清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小伙子昨天好像是暗示她两个人之前认识。
“不好意思，记性不太好。”许清欢颇有礼貌地给他道了个歉，又问他：“但我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遗忘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然后她又得到了面前这人幽怨的视线。
许清欢算是发现了，这人情绪丰富得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热情又厚脸皮地要她的微信，今天又一副谁辜负了他似的的表情，戏都让他演完了。
“……你说，我欠你什么，能弥补我会尽量弥补。”她被他盯得没办法，只好又硬着头皮说这么一句。
钱莱终于又有了反应，听到许清欢的问题，他又偏过头，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的表情：“你好好想想，去年十一月份Visus的回归晚宴，你在那艘游轮上做过什么。”
去年十一月。
许清欢倒是一下就想到了，这是她几年来平淡无波的生活中唯一算得上特别的事情了。
她当然记得那天晚上，Celine要她生个孩子，她当场选了个男人。
她没选Celine带来的，却挑了个一眼就看得出喜欢她的男生，利用了他的纯情，然后自己抽身离开了。
时隔一年，她虽然不记得那男生的脸，但也依稀记得他的个头和给人的感觉。
那个人高马大的身高和傻里傻气又热情洋溢的二百五气质，居然——和钱莱莫名其妙重合了。
“……”
她再次看向钱莱的时候表情有点虚：“那天晚上……是你？”
“对，就是我。”钱莱泄愤般地开口，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场子似的：“我那天晚上那么努力地讨你开心，每次都坚持那么长时间，你知道这对一个处男来说又多不容易吗？你居然转头就把我给忘了？！”
“……”许清欢也没想到这人张口就是限制级画面，嘴上没一点把门的。
她找借口道：“你……确实做的很好，但是我后来想了想，我们不太合适。”
“不合适你为什么要睡我？那可是我第一次！”钱莱不服气地叫嚣。
“……”许清欢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又随意找了个理由：“成年人一.夜.情也很正常吧，只要不违法犯罪违背公序良俗，你心态放平一点。”
“放平不了。”钱莱别提多委屈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哥看见我从你的房间里出来，还说不出来你的名字，差点没把我打死，扣了我好几个月生活费呢。”
“你说，这怎么办吧。”钱莱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开口。
许清欢确实无言以对：“你想怎么办？”
听到她的问题，钱莱瞟她一眼，终于露出真面目，带着小心思嘟囔起来：“事情都这样了，那你就跟我在一起呗，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你那天不是也挺舒服的嘛。”
许清欢对这人的认知再次刷新，也是没想到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这种话。
她努力绷着脸，说：“这个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钱莱急哄哄的：“虽然你还不了解我，但我们都已经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了，而且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许清欢脑子嗡嗡的，该怎么告诉他这不是好好表现就可以的事情，而是她不喜欢他。
“你——”她伸手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劝退的话，结果手指刚伸出来，这人就自动把额头送上来任她指着，然后又用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盯着她。
“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不要我。”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钱莱自己大概也感受到了，于是在许清欢有所反应之前，又自顾自恬不知耻地加了一句：“反正就算你现在不答应我，我也会缠着你追你，一直到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为止。”
“……”许清欢彻底无话可说，但她听着钱莱的这番话，莫名又想起昨天Celine跟她说的话。
——你不想跟蒋丛结婚，就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个能代替他的——不说订婚，最起码要谈个恋爱，不然到时候我给你找别的人联姻。
于是打量的视线再次落到了钱莱的脸上。
“那你追吧。”她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让钱莱身心都狂喜的话，然后自己转身回卧室补觉了，也不管外面这人的死活。
大概是昨天倒时差一直没怎么睡好，今天一大早又到机场折腾了半天，许清欢难得沾到床就睡着了，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一点钟。
她睡得好，于是心情也不错，走到窗户边随着自动窗帘的打开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吃个饭。
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大马金刀躺着的钱莱，她才想起来这么个不速之客。
说他缺心眼一点都不算冤枉他，身处异国他乡，这人居然还能毫无防范意识地睡着觉，睡姿四仰八叉的，毫不顾忌个人形象。
许清欢自己醒了，也看不惯他还睡着，走到沙发旁边伸脚戳了戳他的腰，结果这人睡得跟死猪一样，似乎一点异样也感觉不到。
许清欢的脚戳了他几下没反应，正要收回来，结果就见这人一个翻身，抱公仔似的抱住了她的脚。
钱莱这么大个个子，即便是睡着了力气也不下，这么一抱，许清欢差点没站稳，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她咬了咬牙，十分无语地使了下劲儿，脚踹在钱莱的腰窝处，一脚就把他踹醒了。
钱莱吱哇乱叫地坐起来，视线还有点迷糊，脸上的表情也是懵的，看着像个傻子。
许清欢的脚已经收回来，站在原地不满地看着他，似乎是嫌他吵。
“闭嘴，再叫滚出去。”
钱莱老老实实地闭了嘴，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几分，似乎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然后，下一秒，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血复活地看着许清欢：“你醒啦，是你把我叫醒的？”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许清欢刚才让他闭嘴的话，解释：“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大吵大叫的，刚才做梦梦到有人踹我，我还没还回来呢就睁开眼了。”
“哦。”许清欢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挺人道主义地问他：“饿不饿？”
钱莱简直受宠若惊，眼睛亮了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
“那正好，我订了餐，就在附近不远处的一家餐馆，你去拿回来吧。”
许清欢毫无心理负担地指使道。
那家餐厅不外送，平时都是她助理买好了送过来，但今天助理休假，许清欢不想去，而正好手边又有个好使唤的。
“你这是在给我表现自己的机会？”钱莱欣喜若狂，从沙发上扑棱起来：“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去。”
傻子，许清欢看着他兴冲冲的背影点评了句。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许清欢晚上要去参加一个业内交流会，所以下午在酒店房间里看一些资料，不至于到时候言之无物。
她其实最讨厌参加这种活动，但每次Celine都强逼着她参加，现在想到晚上要跟那么多人说话心里就烦躁，所以连带着看满屋子乱晃的钱莱也不顺眼。
钱莱吃完午饭就开始忙活了，先是收拾了他和许清欢吃完饭的残骸，然后又把自己着急忙慌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紧接着他又看到客厅里的几株绿植都快干涸了，拎着水壶给他们都浇了水。
许清欢在忙工作，他自然不会打扰，可当他把这些事情都忙完却依旧无事可做的时候，也就只能趴在沙发上盯着许清欢看。
时至今日他都感谢自己在游轮上的那惊鸿一瞥，要不然他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许清欢就倚在那边的沙发上，拿着几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在看，大概是在自己熟悉的空间，她穿的很随意，是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布料看着柔软舒适，宽大的袖口之间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又细又白。
她是真的不爱笑，这样看着资料的时候更明显，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世界上没有令她动容的事情。
而他现在居然能在她的房间里明晃晃地坐着，甚至能这样专注地盯着她看，钱莱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真是太有福气了。
……要是她不忽然看过来瞪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