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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薛玉棠不料顾如璋突然出现,那双眼睛看着她,好像能洞察心思,看出她想极力掩藏的羞窘。

薛玉棠不得不收起勾缠丝绦的手,窘迫地拿过团扇遮挡心口,“走了一会儿,有些热了。”

男人的腿修长,微微分开,就坐在她对面,让本就不宽敞的车厢更加逼仄,他左腿隐约碰到她的右腿。薛玉棠把腿收了收,尽量不挨着,他没说话,背靠车板闭目眼神,静谧的车厢内弥漫他的气息。

薛玉棠握紧了团扇,心口的锦帛勒得紧,感觉有了些许濡意,似汗水又不似汗水,温热的湿润逐渐变凉,她脸颊红烫,越发羞窘,微微侧身,纤指握住团扇,心道幸好他没有睁眼。

可车厢内似乎有了淡淡的气息,薛玉棠的脸红透了,羞窘不安。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坊,停在顾府,薛玉棠快步回到藕香园,扶桌子呼吸微喘,一直紧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安稳落下。

出了些汗,后背湿湿黏黏的不舒服,薛玉棠吩咐素琴准备沐浴用水。

浴桶边,素琴试了试水温,将准备好的花瓣洒向水面,“姑娘,奴婢就在屋外候着,您唤一声就能听见。”

“嗯,出去吧。”

薛玉棠背对着素琴,纤指绕缠身前垂落的乌发,借势遮掩心口。

素琴离开后,浴室里安静下来,水雾升腾,薛玉棠松手,垂眸看着衣裳的湿濡,不禁皱了皱眉。

薛玉棠脱下衣裳,束缚大半日的锦帛湿漉漉,她指尖发烫,难为情地解下搭在小榻上。

薄纱飘扬,一面织锦屏风隔开寝居和浴室。

女子窈窕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她抬手,用簪子绾了发髻,两鬓碎发垂落,她低头敛至耳后。

浴桶热气氤氲,薛玉棠往后仰靠,掬水浇向脖颈,又拧了湿热的帕子,敷在难受的心口。

不适感逐渐消失,病症慢慢得到一丝缓解,宛如是荒漠中得到一场甘霖。

她咬着唇瓣,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发出细小的声音。

一双水雾洇洇的眼睛抬起,羞怯地环顾四周,生怕就让屋外的丫鬟听见了。

手臂从水面抬起,带过一抹水痕,薛玉棠难为情地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单臂搭在浴桶边,俯身侧头枕着手臂,唇瓣翕动,缓缓呼吸。

纤指垂搭着雕花浴桶,水珠顺着玉臂流下。

一道灼热的眸光聚于屏风,一点点往下挪视,停留在纤纤指尖。

那双丹凤眼眼梢微扬,眼眸渐沉,蕴着潮涌,突起的喉结滚动,一呼一吸间试着压住身体里升起的燥热。

寒意仿佛从砖砌墙壁里散出,紧裹着整间幽暗地牢。

柳豹的手脚被铁链铐住,横绑在木床躺着,头顶悬着底部凿开小洞的木桶,冰凉的水珠顺着桶底小洞滴落他脑门,头骨刺骨冰寒,像是被冰生生凿开般,比凌迟还痛苦百倍。

柳豹脸色发紫,牙关克制不住颤抖。

顾如璋动了动手指,梁琦会意,卸下滴水的木桶。

“滥用酷刑,你知道我是谁吗?!”柳豹怒目圆睁,恶狠狠看着椅子上悠闲看戏的男人,说出的话却带着颤音,“我姑姑是柳婕妤!我爹是蜀郡西工!你敢这样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如璋轻抬下颌,冷眸扫过去,嘴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笑。

从来都是旁人巴结他,柳豹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当下被气得牙抖,放话道:“你……你,识相的快把我放了,否则我姑姑不会放过你!”

男人不急不慢起身,在木床边驻足,居高临下看着柳豹,森森寒意让他冷不丁内心一颤,“你是谁?跟薛玉棠什么关系?”

顾如璋不语,紧抿的唇角压得平直,冷冷看向柳豹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过太多次她的样子。

还有那双手,也碰过了。

他蹲下,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小刀,森寒的目光看向铁链绑起来的手。

倏地,顾如璋按住柳豹的手臂,锋利的小刀直直插在他指间缝隙,再偏一点,就砍到了手指,柳豹大惊失色,惊恐害怕地咽了咽嗓子。

顾如璋一手握着刀柄,一手遏住柳豹的脖子,微微侧头,在他耳边沉声警告道:“你再碰她一次试试!”

话音刚落,男人握住刀柄往下压,刀刃擦过手指,结结实实砍在。

“啊!我的手!”

仅是一根发丝的距离,险些被砍断手指,柳豹吓得脸都白了,□□里一阵潺潺暖流,在极度的惊恐害怕下晕了过去。

“废物。”

顾如璋皱眉,兴致缺缺地起身,接过属下递来的干净巾帕,擦了擦手。

他离开之际将巾帕随手一扔,恰好挂在柳豹低垂的头上,像极了逝世时的殓布。

顾如璋从地牢出来,已近黄昏。

男人翻身上马,往沈府的方向去。

沈府。

夕阳西下,橘黄的光线投落居室,墙上竹影斑驳,倒是与垂挂的山水画融为一体,博山炉中轻烟缭绕,袅袅升起。

锦衣男人端端坐着如松如竹,玉冠高束温文尔雅。

只听风炉上的茶水咕噜沸腾,他添了热茶,理着宽袖将茶盏递到对面,“什么风把顾将军吹来了?”

声音温润,宛如山涧清泉。

“我这有本折子。”

顾如璋将袖中早已写好的折子给沈邵。

沈邵,字子平,沈氏三郎,其父官居御史大夫掌纠察百官之权,他年方二十三便已官拜中书侍郎,簪缨世家的贵气融在举手投足间。

沈邵狐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有几分不解,“借他人之口,你要参柳豹蛮横无理,虐打娼妓?”

“说起这柳豹,我倒有所耳闻,乃柳婕妤的侄儿,品性蛮劣,不常居于京城,倒是每年柳婕妤生辰时入宫庆贺。”

沈邵合上折子,惊于顾如璋的做法,突然感觉他有几分陌生,有些不像他的性子,“杀鸡焉用牛刀?何况这本折子未必会送到陛下面前。”

沈邵不是第一天认识顾如璋,便是与他不对付的开国侯之子谢铮,他也未曾做过参奏的事情。

顾如璋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说道:“谁说一定要陛下批阅?宫里有人知道就行。”

沈邵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折子明日帮你递。”

沈邵清楚顾如璋的脾气,有仇当场便报了,何必费心思绕如此大一圈。

他轻笑一声端起茶盏,饮一口茶,“没想到有一日,顾将军竟因为此等小事特来拜访,我倒是有几分好奇这里面的恩怨。你这是已经让柳豹吃了顿苦头?”

夕阳渐隐远山,顾如璋垂眸,冷峻的半张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雕花,声线冷凉,“他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倏地,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小厮慌慌张张进屋,喘着粗气行礼,在沈邵耳畔小声道:“三公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不知因何,突然就吵起来了,张嬷嬷请您速速去劝架。”

沈邵有些意外,这些年父亲母亲没有起过争执,都让他去劝架了,事态定然严重。

顾如璋耳力极佳,隐约听见说话,既是将折子给了沈邵,便也无需多留,起身离开。

沈邵将折子收到袖中,吩咐小厮道:“阿福,帮我送一送顾将军。”

接连两个晴朗天气,画上的颜墨只用了一日便晾干了,薛玉棠让人将画送回益州。

春风和畅,桃花纷飞,薛玉棠在树下荡秋千,看着石榴裙若隐若现的脚尖,兴致不高。

母亲挂念的事情已经完成,可最紧要的一件事,也只是借顾如璋,有了一点进展。

“姑娘!”

素琴从廊下跑来,眼角带着笑意,亮晶晶的眼睛里一看就有好消息,她来到秋千前,手里捻着丝绢,叉腰喘着粗气,激动道:“姜神医回来了!姑娘,咱有救了!”

荡起的秋千忽然停下,薛玉棠足尖点地,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因为这个喜讯,登时亮了起来。

“备车,去医馆。”

济世堂。

这个时辰已是午后,三名伙计拿着小秤,在狭长的药柜前称重抓药,忙活的有些转不过身,堂内坐满了前来看诊的百姓,皆是在进来时领了个牌子,按着先来后到,待里间有人拿着药方出来,再进入看诊。

里间的帘子撩开又合上,看诊的人进进出出。

薛玉棠等了良久,终于轮到她了。

她没让素琴跟着,独自进了里间。

木架旁,正在净手的妇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温声道:“姑娘稍坐。”

乌黑的发仅用一支莹润的白玉簪盘着,衣饰素净,气质淡雅如兰。

姜柔擦干双手,脚步轻盈地坐回椅子上,问道:“姑娘有何不适?”

“心疾。”

薛玉棠简单说了说病症,这些年家里请过不少大夫,可最后都没有医治的办法。

姜柔黛眉轻蹙,细问道:“自出生便患有心疾?”

“不是,”薛玉棠摇头,“四年前我大病一场,之后便患了心疾,而且……”

她咬着唇,欲言又止,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确认帘子是合上的,这里再无第三个人,才小声将隐瞒的那怪病坦言。

姜柔微讶,皱了皱眉,不由看了眼女子的胸|脯,明是尚未出阁的少女,可却如生产后的妇人那般,除非是……

她起身,来到薛玉棠的面前,“姑娘莫怕,我先确认一件事。”

说着,姜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胸口,询问道:“这里可疼?”

薛玉棠摇头。

“这里呢?”

薛玉棠依旧摇头,羞赧地坦言,“只是发病时胸口难受,需热敷揉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红晕悄然爬上耳尖。

“姜神医,我这怪病,还有救吗?”薛玉棠一想到前几日踏青犯病时的窘迫,眼睛慢慢红了,小心翼翼地抓着姜柔的袖口,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少女红着眼,神色茫然地仰头看她,整个人苍白又脆弱,姜柔抿唇,沉默半晌后拍了拍她的手,“有救,都有救。”

“我先给姑娘把把脉。”

姜柔回身坐下,纤细的手指搭在女子的手腕,把脉的同时细观察她的气色。

小小的一处隔间,静谧无声,姜柔把脉时面色有些凝重,一言不发,时而蹙眉,时而看着她,薛玉棠知道这病严重,这会子内心越发没底。

姜柔示意薛玉棠换一只手把脉,问道:“嘴里可发苦?”

薛玉棠伸出右手,放在诊垫上,摇了摇头。

姜柔:“姑娘身体弱,气血两虚,脾胃也有些弱,需好好调养。”

薛玉棠道:“实不相瞒,我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好。听说那日我娘突然早产,连稳婆都没辙了,只能保一人,幸有女大夫及时施针,我娘才平安产下我。”

这位在裴氏难产时施针的女大夫,便是顾如璋的生母,顾婉音,正是因为有了这救命之恩,后来顾婉音夫妇双双遇难,薛家将遗孤抚养成人。

姜柔笔锋一顿,有些恍惚,想是忆起什么事情。

须臾后,她握紧笔杆,低头写药方。

“姑娘的心疾并非天生,治疗起来有些慢,需每五日施针一次,至于那怪症……”

薛玉棠双眸亮起,有治就好,有治就好!

薛玉棠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如何?您不妨直说,是药材价格不菲,还是?”

姜柔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姑娘可有婚约了?”

薛玉棠愣怔,问出的话顿时让她一头雾水,摇头道:“尚未婚配。”

姜柔解释道:“并非是我唐突,只是薛姑娘如今阴阳失调,积聚难发,时间一长,病症发作更加频发。”

薛玉棠心头一震,宛如惊雷闪过。

难怪这段时间就发作了两次。

“其实这薛姑娘得的这两种病,都是被人下了药。”

姜柔暗暗攥拳,沉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龌龊的邪术。”

薛玉棠僵坐,犹如晴天霹雳。

姜柔:“心疾不算棘手,可这阴阳失调,只有两种办法,其一是采得雪山的九瓣雪莲,用其花蕊,煎水服用。”

“九瓣雪莲?”薛玉棠闻所未闻。

姜柔点头,“九瓣雪莲长在高山雪地的悬崖边,百年开一次花,极其难寻,我也是在古籍上见过。”

薛玉棠垂眸,神色明显失落,他不会派手下大费周章地去雪山寻找,“那第二种办法是什么?请您告知。”

“第二种办法是最简单,也是最不费时的。”

姜柔不带任何戏谑的情绪,看着她认真说道:“圆房。”

薛玉棠顷刻间红了脸,耳根子也随即烫起来。

作为一名医者,姜柔觉得此时不应有避讳,直言道:“借强壮男子的纯阳之气,帮助姑娘调节,行房后症状便会减弱,直到痊愈。”

薛玉棠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这……这不就成了话本里的狐狸精。

然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半晌后,薛玉棠红着脸小声问:“此法对男子有害吗?”

姜柔:“多少有些影响,事后注意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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