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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殿内并未燃灯,朦胧的月光落在男人的脸上,苍白却无情,就如同那夜他执剑刺向她的神情一般无二。

谢为欢见商陆的手抚在她的伤口,下意识坐起,向榻里躲去,宛若惊弓之鸟,“相爷…您怎么来了?”

她攥紧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敢看男人一眼。

“你…怕我?”

商陆将眼前少女的神情收入眼底,她害怕得连指尖都在发颤,看到她如此,他竟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欢儿只是……只是怕相爷再次拿剑杀了欢儿。”

少女面色苍白,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白色的寝衣衬得她更加破碎而凄凉,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只要一触碰,即可破碎。

听着少女微弱的呼吸声,商陆忽地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心底泛出一丝酸涩情绪。

“让我瞧瞧你的伤。”他声音沙哑道。

话音落,眼见着男人的手探向她心口的伤。那是他亲手刺的,自然知道伤在何处。

心中回忆起男人冷漠的神情,谢为欢伸出双手挡在身前,拒绝道:“不劳烦相爷,殿下已经为欢儿擦过药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浑身上下满是抗拒之意,不曾看对方一眼。

商陆悬在空中的手悻悻缩回,脸色阴沉下来,挑眉问道:“怎么他可以看?我看不得?谢为欢,我没想过杀你,此事我自有分寸。”

男人每次听到眼前少女提起李珏都会莫名心烦,于衣袖之下攥紧那只缠绕着纱布的手,渗出血迹,以疼痛来压制。

“分寸……”谢为欢抬起头望向商陆,语调颤抖,仿若每一个字都蕴着委屈,“相爷说的分寸是指,只离要害之处半寸么?”

这是她第一次怒视商陆,心底的委屈涌上心头,给了她反驳男人的勇气。

商陆的眉心微微动了动,染上几许心疼,语气却依旧冷冷的,“此事是你不小心遭魏霜陷害,怨不得别人。”

谢为欢咬紧下唇,原来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既然相爷知道欢儿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刺欢儿一剑?”

“收场。”

商陆那双不带温度的凤眸瞥向她,他只是为了收场,让这件事有一个了结,其他的一切他并不在乎。

“若是欢儿一不小心死了呢,相爷会难过么?”谢为欢盯着商陆的眼眸问道,“若是再给相爷一次机会,相爷还会刺欢儿一剑么?”

空气突然陷入凝滞,时间被无限拉长。

窗外夜风袭来,支摘窗被吹得砰砰作响。

明明是炎炎夏夜,而谢为欢却觉得冷,只想钻进被衾里,蜷缩成一团。

商陆的眼眸黯淡了一瞬,面上却依旧冷冽如常,“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算错。”

“倘若错了呢?”她逼问道,这也是谢为欢陆未语,只是攥紧拳头,此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不会错,即使错了也只不过是失去一颗棋子。

他冷冷道:“我不会错。”

男人就是如此自负,笃定她不会死,也笃定他不会错。

商陆的话,谢为欢心下已了然,不管给他多少次机会,他都会选择伤害她来了事,即使她死,也不足惜。

她该死,为了他的大计,她该死。

“相爷今夜前来还有别的事么?若是仅仅来看欢儿的话,相爷可以回去了。”谢为欢垂下眼,“欢儿,很好。”

商陆敛了敛眼底的柔光,搓着手指,“经此一事,想必你日后在太子府行事会更加容易,我需要你完成一个任务。”

“相爷直说就好。”

“回京后,我要你偷李珏的兵符,助我行事。”商陆的嗓音很淡,仿若此事早已谋划。

一阵沉默后,谢为欢仿若提线木偶一般,点头应道:“好,欢儿知道了,回太子府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助相爷。”

“不过,欢儿助相爷行事后,能否讨个恩典。”她攥着手指,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对男人提出要求,属于她自己的要求。

也是她第一次为自己打算。

“何恩典?”

商陆问道,这还是少女多年来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他一向讨厌别人讨价还价,不过对于眼前的谢为欢,他倒是很乐意听上一听。

谢为欢捏紧了衣角,“欢儿想要自由之身。”

商陆眉心微动了动,“何意?”

“助相爷行事后,欢儿想要自由。”

此言一出,商陆的脸色越发可怖,周身戾气翻涌,接着他猛地伸出手捏住谢为欢的手腕,将她拽至身下,“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离开我么?”

男人那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她,似要将她刺穿。

“欢儿想做自己。”

“做自己?若我没猜错,你是想助我成事后投入李珏的怀抱么?”商陆的语气很冷,提起李珏二字时,能感觉到他的后槽牙都在用力,“谢为欢,你对他动了情?”

他的手转动她的手腕,似乎想探寻什么。

“不,欢儿只是愧疚。”

“谢为欢!”

“相爷!您教养欢儿长大,却并未教过欢儿无心无情!”她迎上男人狠厉的眸光,用力挣脱他的控制,“恕欢儿无能,不能似相爷一般冷心冷情。”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商陆。

商陆冷笑了一声,他此时已是气极,双手用力攥着拳头,掌心伤口流出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衣袍。

“好,很好,谢为欢,只要助我成事后,便如你所愿。”

“即使你投入李珏的怀抱,我也不会管你。”

“只不过,你若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甩袖转身离去。

望着商陆离去的背影,而谢为欢却觉得十分可笑,若是在往日,她见男人在得知她要离开时如此生气,一定会开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如今呢?

男人的生气只是因为没有顺他的意罢了。

……

在行宫的日子里,谢为欢几乎日日卧在榻上养伤,李珏对她寸步不离照顾,换药,用膳,都是他亲力亲为,生怕扯到她的伤口。

起初李珏为她伤口换药时,因着伤在心口,需要褪去衣物坦诚相见,对于她来说,李珏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心中仍存着害羞与犹豫。

后来见男人担忧的神情,他的真心不能辜负。谢为欢也不再拘着自己,心甘情愿褪去寝衣让李珏换药。

……

转眼半月时间已过,到了回京城的时候。

谢为欢坐上回京的车舆时,在李珏的搀扶下,她余光瞥见了一旁的商陆与魏霜。

只见魏霜面色苍白,极为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然,她也只是瞥了几眼,察觉到商陆的眼神后,立即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车舆。

没什么波澜,只有心口处的伤在隐隐作痛。

……

回到太子府后,谢为欢在李珏的精心照顾下,身子已然大好,气色也比往日要好得多

这日,她思起商陆交给她的任务,又正好打探到李珏在书房处理事务。

兵符此等要物,首要寻得之地便是书房。见时机已到,谢为欢吩咐半夏备上糕点前往太子书房,一探究竟。

书房离清月殿并不远,炎热的暑日已然过去,清风吹来,衣角缓缓飘动,舒适而清凉。

片刻后,行至书房。

门外有侍卫把守着,还有李珏的贴身护卫苍术。

见谢为欢前来,苍术恭敬行礼道:“见过谢奉仪,此地乃府中重地,若无殿下吩咐,恕属下不能放行。”

“苍术,我只是给殿下送些吃食。”谢为欢垂下眼,发出沉重的叹息声,“若是不能亲自送,劳烦你带进去给殿下。”

苍术点头,接过食盒转身进了书房。

谢为欢故意在原地踱步,

她在赌,赌李珏会心软让她进去。

然,就在她刚转身要离去时,苍术果然从书房出来叫住了她,“谢奉仪,殿下请您进去。”

谢为欢停止步子,掩过面上的欣喜,快步进了书房。

刚步入书房,便可闻到浓烈的檀香味,只见四壁皆书,幽静而深邃,李珏坐在案前看着奏折。

“妾,见过殿下!”谢为欢柔柔行了一礼。

“欢儿,你怎来了?”李珏放下手中的奏折,向她伸出手。

谢为欢走近后,任着李珏牵着她的手,坐在了他的身侧。

“殿下,妾来瞧瞧你,却不料被侍卫拦在门外不让进。”她轻轻地皱起眉头,抓住男人的袖口,诉说着委屈。

李珏顺势揽上她的腰肢,他对于谢为欢的撒娇很满足,这还是许久以来,少女第一次像一只小猫一般,表达出她的委屈,寻求庇护。

“谁敢拦着欢儿?孤这便吩咐,欢儿日后想来书房不准拦着。”

“真的?”谢为欢面露欣喜,“妾以后都可以来书房找殿下么?”

“自是可以。”李珏揉了揉她的头,“孤的欢儿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话音落,李珏再次拿起奏折,谢为欢识趣要起身,却被男人拦了下来。

“殿下,您处理的都是机密大事,妾在这里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李珏执意留下她,揽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力道,“你是孤的女人,孤信你。”

“……殿下,”谢为欢默默低下头,嘴唇微颤。李珏总是给予她全部的信任,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她不再说什么,只看着男人认真看着奏折,不去打扰。暗地里悄悄观察着书房的四周,不知兵符会被放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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