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渊赶时间。
他的助理捧着文件夹跟在他身后朝停车场走去,
“瑞典那边的项目已经定下。我们这次和天桥竞标的项目方案中还缺一位作品特点鲜明的调香师。根据背调,闵晚非常适合。虽然那边的创意总监léa更喜欢天桥的方案,但如果我们能够请到闵晚,那我们的胜算就会大一些。”
“刚才被记者围堵的那位就是闵晚。”助理停顿了几秒,犹豫地补充道:“除去闵晚的专业性,她个人也有很大的问题。”
墨景渊知道他是担心闵晚那些真真假假的负面绯闻。
“我不关心闵晚的绯闻,我们是找调香师不是找代言人。就算她绯闻缠身,这群人不照样喜欢她调的香水吗?”墨景渊微微蹙眉反驳道。
助理也知道这些事。闵晚就是这么奇怪的存在,明明因为过去的种种恶行被业界封杀两次,但两次复出的成绩都十分漂亮。
不仅在第一次复出时推出一款名为“孤星回忆”的香水,甚至还在香水上市的当晚遇上双子座流星雨。给她的新香炒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度;还有第二次携新香“破晓时分”复出时遇上极光,让该香水成为她从业以来第一款“上市即绝版”的香水。因此,她的事业运在业界时常被称之为“老天赏饭吃”。
像闵晚这样的独立调香师在和品牌方合作时,项目分成占比非常大。每个品牌方上架了闵晚调制的香水后,支付给闵晚的报酬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刚刚那位闵晚与这次合作的品牌方闹得很不愉快。她在公关场合下动手殴打记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今天办记者会来道歉,也是她那个公关顾问特意为她写的剧本。”助理介绍道。
“她演得那么明显,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演。不过像她这样整天被跟踪,换了谁来都受不了吧。”
墨景渊摘掉耳机,抬手捏了捏眉心,“实在没有其他人选的情况下再考虑她吧。”
声落,准备拉门上车,手机声适时想起。
来电的是他的父亲俞非晚。
老人的声音无比张扬,“儿子,让你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结。”墨景渊毫不犹豫地冷言拒绝道。
“啧。”俞非晚语气有些不悦,“一会来墨庭酒店陪你妈吃饭。”
墨庭酒店是隶属于Kipuka旗下的一家商务酒店,墨家的家族企业之一。
墨景渊驻足,冲电话里问:“我现在就在这家酒店的停车场。你们在哪个包厢?”
电话对面报了个包厢门牌号,墨景渊挂断电话对助理吩咐道:“收到我通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你知道该说什么。”
“明白。”助理应声,回到车上替墨景渊取来事先准备好的礼品递给他。
墨景渊接过助理手中的袋子转身返回酒店大楼。
他拎着礼品袋,朝着父母所在的包厢赶过去。
一路上,有不少记者与之擦肩而过。这些记者大多都认识他,也知道他不喜欢被拍,所以没有人敢不经过同意用相机对准墨景渊。毕竟,Kipuka有着全国最强有力的公关、律师团队,据说这个团队出马的官司从无败绩。招惹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墨景渊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父母所在的包厢楼层。
推开包厢大门,墨景渊就听见母亲在喊自己:“景渊来了吗?”
“妈。”墨景渊应了一声,迈进包间将手里的礼品放在一旁。
“景渊,妈和你爸都好久没见你了!”先行开口的正是墨景渊的生母墨寻竹。
墨家向来由女人掌权。家里的女性和异性结婚后,男方也必须入赘,就算有了孩子,孩子们不论男女都得随母姓。这是墨家祖辈定下的规矩。
墨家外祖母一辈是在建国初期就一直是干外贸生意的。墨景渊和发小边叙共同创立Kipuka的五年后,正式脱离长辈的帮扶。Kipuka也正是在这之后迅速崛起。从创立至今已有10年,Kipuka已然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香料外贸公司。
“妈,”墨景渊在母亲身旁的空位落座,“您和爸不是说要去环游世界吗?怎么刚去了一趟罗马没待几天就回国了?”
墨寻竹笑了一声,解释道:
“嗐,还不都是因为你爸看见那儿童唱诗班,孩子们多可爱啊!你爸就想着早点回来,也好亲自催催你。你说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三十二了怎么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我和你爸能不替你着急吗?”
原来是来催婚的。墨景渊若无其事地替自己斟茶,道:
“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好像有些无所事事,我可以替您和爸报一个老年班。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报个班你们也有点事干。”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墨寻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都这把年纪了,再晚几年想要结婚就没有小姑娘要你了。你还当自己18岁呢?”
墨景渊被怼得一时语塞。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道:
“我就是现在结也变不出一个孩子。您已经生了我、养了我,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您和爸肯定比现在看起来至少年轻10岁。说句实话,您当年养我的时候真的轻松过吗?您要是实在喜欢孩子,无聊的时候去福利院转转就行了。”
“我不管,反正结了总比没结强。而且你的婚姻状态是要公开的,别想着搞隐婚那一套!”墨寻竹强调道,“你要是再拒绝我就帮你找联姻了,你不是跟蓝家的那个姑娘关系不错吗?就她怎么样?”
“妈,人家有对象,您就别棒打鸳鸯去添乱了。”墨景渊无奈提醒道。
“那我再给你找别的姑娘?”墨寻竹不放弃,“你这把年纪有门当户对的小姑娘能喜欢你就谢天谢地吧!”
“……”墨景渊突然后悔答应来参加这场家宴,早知道就随便找个借口推掉算了。
他叹了口气,助理在这个时候适时打来了电话。墨景渊顺势起身与父母道别:“妈,爸,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墨景渊几个跨步走到包厢门口,不等他推门出去便被母亲叫住:
“你给我站住!”
墨景渊闻声驻足,回过头看向母亲。
“就这个月月底,你就算是路边上随便拉一个人也得给我把婚给结了!”墨寻竹拍桌而起,指着墨景渊命令道。
“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墨景渊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包厢外,他的助理从一旁跟上来提醒道:“距离月底还有十天,您还有时间结。”
墨景渊停下脚步,冷着脸注视着助理。
“对不起,墨总,是我多嘴了。”助理跟了墨景渊七年,作为一助,时间久了说话也有点没大没小。
闵晚待在包间里等待覃巳明,由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一杯热可可,眼下只觉得饿得饥肠辘辘。因此在半小时以前,她让覃巳明出去给自己买吃的。
不知是不是太饿的原因,她在走进这间包间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没有人知道,调香师闵晚自幼被亲生父亲监视。不论她走到哪里,总有父亲派来的保镖跟踪在周围。至今已有十四年。
试问有谁被监视整整十四年不会发疯呢?
闵晚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在包间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被靠枕半遮挡着的洋娃娃。她记得这个洋娃娃是一个合作方送的圣诞礼物。
她上前将洋娃娃从沙发上拎起来,一手握着洋娃娃的身体,另一只手握着洋娃娃的脑袋,狠狠地将洋娃娃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她冷着脸将洋娃娃的“残躯”扔到一边,将手指探进洋娃娃的脑袋,果然抠出来一枚伪装成娃娃眼珠的红外线摄像头。
接着,她将娃娃脑袋的残躯也扔在一旁的地面上,随后将那枚摄像头揣进大衣口袋。转身离开包间。
闵晚没有给覃巳明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准备独自离开。
覃巳明是父亲曾经安排过来监视她的人。看在他这些年都帮着自己的份上,闵晚不打算让覃巳明为难。
闵晚熟练地避开保镖,独自乘电梯下至一楼。
这个时间段出入酒店的人不算多。先前那帮记者也都被遣散了,闵晚一路畅通无阻。
待她穿过酒店的大堂抵达大门口时,这才发现室外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屋檐下,投下一抹淡淡的影子。闵晚认出此人是墨景渊。
室外这一角灰暗的天空上,鹅毛大雪飞飞扬扬,从屋檐外飘洒进来。四周静谧无声。
残阳早已西沉,寒气也渐渐袭人。
只见墨景渊的助理从酒店里追出来,将一份文件递到墨景渊的面前道:
“这是我们前几天谈好的那个项目,对面的负责人签好字后就让人争分夺秒地送到这边来了。等您过目后就可以签字了。等您签完字,我必须立刻将这份文件送回公司。我会联系谈助理让他过来替我送您回去。”
墨景渊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夹,转身走进酒店大堂。借着酒店大厅里的灯仔细地翻看完合同上的项目条款后,接过助理递来的签字笔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待到墨景渊从里面出来,他的助理也带着文件先行离开。闵晚拿出口袋里的摄像头,将它狠狠地摔在屋檐下的雪地上。然后抬脚将其碾碎。
直到那枚摄像头在雪地里“粉身碎骨”,闵晚这才收回脚站在屋檐下。假装在看风景的她目光落在墨景渊的身上。接着,她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后,将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墨景渊。
在按下拍照键的那一秒,拍照的提示音不适时地响起。手机闪光灯也随之闪出白光。
这动静不算大,但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愈发明显。
闵晚倒吸一口凉气,神色久违地出现了些许慌乱。
墨景渊好像不喜欢被人拍照什么的。她还没能找机会去Kipuka自荐成为调香师呢,万一因为这事被墨景渊讨厌了怎么办?那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可能就真的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