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突然想他
今年的春节比较晚,广市气温比京城高出许多,凌遥回家后直呼还是家里暖和,不用穿厚衣服,没两天她便患了感冒。
秀姨煮了驱风祛寒的葱白红糖姜水让她喝下,外婆则絮絮叨叨,说她成日穿单薄的衣衫,她不感冒谁感冒。
凌遥不以为意,笑嘻嘻陪外婆去花市买年橘、蝴蝶兰,又陪她去光孝寺、六榕寺拜佛。
老人的手串依旧在盘,将一颗颗佛珠盘得光滑水亮,凌遥顺走一串戴在左手,想起沈青黎后来一直戴着她的那串,脸容顿觉不自然。
外婆问起之前那串去哪了,凌遥没说实话,只答放在宿舍里。
老人没起疑,一边盘串一边说:“你妈妈过两天接我们去过年,我这把年纪,不想折腾,你去吧。”
凌遥:“我也不想去。”
老人道:“你终究是她的女儿,跟了她姓,将来大学毕业,她会帮你安排好人生,我已经老了,不知哪天就走了。”
“我打算留在内地工作,不想去她那里。”凌遥说道,“我自力更生。”
虽然这四个字说出来,她自己都没底气。
没两日,凌思思回来,凌遥虽然想做个有骨气的人,但还得伸手问她要钱,只得暂时把骨头丢了。
趁妈妈看起来愉悦时,凌遥嘴甜地喊着妈咪:“我想出了年开学后到外面租房。”
“怎么突然想去外面租房?”
凌遥老实回答:“换了宿舍后,气氛不好,她们经常吵架。”
“京城租房行情怎么样?”
“合租的话便宜点,学校附近的单间四千起。”像是怕妈妈拒绝,凌遥说道,“你多给我两千就行了,差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凌思思道:“最好租个单间公寓,不要合租。”
“我一个月给你一万,你自己看着办。”
“还有,跟我去过年。”
一万块!
还要什么自行车?
让她去非洲过年都行。
凌遥二话不说,跟着妈妈去了港城。
赚钱嘛,不寒碜。
关于妈妈的收入,凌遥知道她在李Uncle的公司挂了个闲职,每个月除了领一份几万的薪水外,还有李Uncle给的家用、零花归她处理,支付一万的生活费,是负担得起的。
由于签署婚前协议时主动放弃了遗产继承,将来只有一些珠宝首饰、包包服装和平时存的现金归自己,所以凌思思和继子的关系也还行。反正这段婚姻能令她出入名利场,维持表面风光就足够了。
妈妈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充实,不是跟陈太饮早茶,就是跟谢太打麻将,连拜神也能遇到圈里的人。凌遥被妈妈带在身边去参加社交活动,主要当个花瓶,让那些阔太夸赞“生得咁靓”。
此外,凌遥时常被妈妈拖去购物,去看那些名贵的服装、包包、首饰,即便什么也不买,妈妈也要她接触各种奢侈品。
有次母女聊天,聊及开学租房的事,凌思思提议:“要不然,让沈青黎帮你找合适的房子。”
凌遥拒绝:“还是我自己找吧,如果告诉他,他可能碍于情面,直接安排一套房子,我不想总欠他人情。”
凌思思却无奈摇头:“你啊,就是个实心眼,不懂得利用这些人脉,他家不缺房子,要是给你安排一套房子住,你就换算成等价的礼物回送给他,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还能促进你们的人情往来。”
凌遥呆呆看着母亲,暗叹这就是来自社交强者的碾压?
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她自己租房就好。
凌思思又道:“哦对了,我听说他之前的婚事吹了。”
凌遥顿住,心里有些惊:“你怎么知道?”
“应该是一开始就没同意,估计两方没谈拢,但是风声过了很久才传出来,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不想透露的话,外人是真的难打听到。”凌思思道,“他父母都是强势型人,沈青黎又是个很有大局观的青年才俊,牺牲自己的婚姻维护好家族利益,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凌遥听着妈妈的分析,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确定他是单身,不存在有了婚事还跟她暧昧;另一方面不禁还是会想,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注定没有结果吧。
除非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只图谈个恋爱。
凌遥来到天台吹风,眺望远处。半山的豪宅一座又一座,有大小、档次不一的别墅,也有高楼平层,可俯瞰岛屿风景。四下静寂中,凌遥有种莫名的冲动,觉得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在意那么多?
除夕那晚,李家全家人都在别墅吃年夜饭。
李家大公子叫李卓明,三十多了,已婚,育有一子一女。二公子叫李卓信,27岁,还处在爱玩的阶段,成天弄出各种花边新闻。年夜饭上,李Uncle严厉地要求他过年期间宿在家中,不许晚归。
凌遥跟他们相处时,一直保持着谦和有礼的态度,反正她也没继承权,少了很多纷争,大嫂给她利是特别爽快,红包里装了十张一千面额的港币。
凌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收获的几个红包收好。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青黎要与她微信通话。
那晚之后,二人的联系还跟从前一样,少之又少,都是他发信息问询,她才给予回应,感冒的事也没提。
现在揪着除夕年夜饭的话题,聊了两句,他说在大伯家的院子里,屋子里一大家子人,空气也不好,他饮了两杯酒,出来透透气。
忽然有个女孩的声音传来:“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廊子上,我爸找你。”
通话没有挂断,沈青黎啧了一声:“多大了,别总拉拉扯扯的。”
女孩没理,继续拽他胳膊:“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好像是一个女人。”
“哈哈哈,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你外面真有女人啊。啊啊啊,大新闻!”
凌遥:“……”
沈青黎反应十分平淡,没有否认,只跟凌遥说:“等下再找你。”
凌遥瘫在床上,看着他的头像发呆,她有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零点,沈青黎发来祝福。
凌遥还没睡,与之通了一次话,直白地问:“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
“堂妹,比你小两岁,在国外念书,越大越没规矩。”
凌遥试探地问:“她,是不是经常要你抱啊背的?”
沈青黎低低地笑:“吃醋啦?”
“我听她声音,感觉还是个小女孩。”
“什么小女孩,国外的水土养成那样,才十几岁就走成熟风,还没成年就去泡吧,去年暑假被我逮到,吐了我一身。”
凌遥心中的猜想,似乎在这一瞬得到了印证。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在意他,也介意他在暧昧或恋爱期间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
大年初三傍晚,李卓信大概是憋坏了,问阿遥去不去兰桂坊玩,说有几个朋友一起,有个朋友之前参加过她的生日派对,约她一起去坐坐。
他结交的朋友未必都是有钱的,但一定跟他是一路的,凌遥有些迟疑。然而妈妈发话,说去社交而已,总不能一直宅在家里。
凌遥只好答应下来。
晚上八点多,凌遥跟着李卓信,打车前往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兰桂坊。
港城人管泡酒吧夜店叫“夜蒲”,去太早了不好玩,十点钟才算夜生活的开始。大大小小的酒吧分布在中环兰桂坊附近,街上游荡着许多各种肤色的人,有衣着打扮特别辣的女生,紧身裹胸小短裙,化浓艳的妆,也有穿着很妖的男子出没。
他们去的是那家著名的“蝴蝶”酒吧,天花板挂着一大片蝴蝶装饰,据说超过一万只,蔚为壮观。舞台区有支非洲乐队正在准备献唱,吧台前坐满了人。
凌遥打听了一下价格,还好,一百元港币两杯鸡尾酒算是入场券。
李卓信的几个朋友已经在一个桌位坐下,有的带了女伴,可能是和凌遥还不熟,大家不敢暴露自己太野的一面,表现都挺有礼貌。
其中有个女生名叫杰西卡,身份是内地网红,穿了条紫红色的包臀吊带裙,依在某个男人怀里,跟凌遥说:“你在京城读大学,我也经常会在京城活动,有空一起玩啊。”
李卓信调侃:“她可是lady,你不好把她带坏了。”
虽然李卓信是个很爱泡夜店,也时常出入澳城的新葡京、永利,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花花公子,但他在公共场合,很维护凌遥,没有让她感觉为难。
杰西卡的声音娇滴滴:“李公子,我也是良家女子来的哦。”
众人不禁都笑出声,气氛很轻松。
这家酒吧的格调是数一数二的,乐队的表演也很有feel,围着舞台的大家都跳得很起劲儿。
但在这样的人声鼎沸中,凌遥突然很想念几千里以外的沈青黎。
那个不喜欢喧嚣,有点子古板,照顾她时体贴又周到的男人。
此时,远在京城的沈青黎陪父亲应酬结束,坐车回家。跟着这群老狐狸久了,难免满脑满腔都是城府手段,仿佛戴上面具便再也取不下。
男人看着窗外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手机传来一记震动,打开一看,微蹙的眉心忽而展开。
发来的照片是天花板上悬挂的一片蝴蝶,她说:【还挺美的。】
是蝴蝶酒吧,上次他便在那儿,第一次喝到失态。他回:【少喝点儿。】
凌遥:【跟我继兄过来坐坐,马上要回去了。】
这是一年多来,她第一次主动发信息同他分享生活。
像是释放了一个信号。
男人粲然一笑。
晾了他这么久,也该还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