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已经有些年头,重新装修暂时是不可能实现,除了没钱,时间上也不充裕,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是让姜绾在一个月内,在京城开一家美容院。
这也是系统以它和她的处境定制的方案主线,毕竟一个能量殆尽,一个家财散尽,没有流落街头这种天崩地裂的开局,已经算是她人品过硬。
但内里的摆设还是可以花些心思的,一楼原本有的柜台被重新摆放,腾出空间放了茶几和座椅,等开业后摆上茶水点心果子做待客区,为此她想了想决定去买串珠帘挂在门口。
这样既保护客人的隐私,也能够让路过的人对店内产生朦胧的好奇心。
北区是五花八门混杂之地,也有坊市,自前朝开始坊市制度就被改革,百姓可以沿街买卖,坊市却也没散,官府派人管辖,只要交一些场地费,摊贩们就可以在里面摆摊叫买叫卖。
坊市里面也有常驻店铺。
自知现在是买不起真的珠帘,姜绾想的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代替品。
于是,主仆俩就从坊市唯一一家首饰铺子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一想到那柜台伙计说一颗小珍珠半两银子,姜绾就觉得心里不得劲,那她想要做一整串那得多少钱。
回想她爹在的时候,要星星她爹连月亮也要一起硬塞给她,珍珠宝石、翡翠玛瑙都没被她放在眼里过。
而今一串珠帘的价钱,是她怎么也拿不出的。
她突然又有点庆幸,幸好自己记忆在这时候恢复,如果是土生土长十几年的姜绾,即便内心强大,也会因为这些落差产生一些心理影响,定是要吃些内耗的苦头。
如今有前世记忆在,用全新的眼界认知来看待事物,到底是不一样的,至少那点落差她并未放在心上。
喜月本想安慰自家姑娘的,一时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开口,就见姑娘脚步一拐就到了沿街的摊贩上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白担心了。
反倒是姜绾回头安慰喜月,说等日后她们店开起来后,一定可以买得起真的珍珠门帘。
喜月顿时又心疼起来。
来都来了,到坊市也不能白来一趟,她们自从来到北城区后,这两日忙忙碌碌不得空闲,趁着今日可以好好逛逛街。
坊市很热闹,人也很多,看衣着打扮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毕竟贵人不踏足贱地,达官显贵们都喜欢去东西城区的坊市。
人多卖东西的也多,两旁店铺林立,街边摊贩摆得挤挤挨挨,放着、摆着、挂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叫买叫卖声不绝,姜绾还看到有挂保媒拉纤的招牌,在旁边是一家卖陶器的铺子,她心中一动就拉着喜月过去瞧。
在陶器铺子里姜绾选了一对长颈陶瓶,又挑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最后仔细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便问店家能不能定做。
店家看了看她们问想要定做什么样的。
姜绾要的就是那种巴掌大小,一手能握住的美容碗。
这也没什么难度,店家一口应下,都没要加钱,令她十分欣喜,然后就又多买了几个陶盆。
跟着付钱的喜月:“……”
从奢入俭难啊,从江南首富明珠,变成现在一文钱都要掰着花的创业人员,姜绾一时间还挺不适应这没钱花的日子。
害,也不是她看什么都想买,开一间美容院需要准备的东西,她都列了一整张清单,对照着来采购,上面不少东西都被她暂时划去,等待日后有钱了再买,她已经很克制了。
更别提有些东西,这里根本就没有,只能找代替品。
回去的路上就听到前面有骚动声传来,隐约听到呜呜悲戚的哭泣声,姜绾不想凑热闹,刚想拉着喜月准备换一条路走,就见人群仓皇分开,一队身着黑衣玄甲的数十骑兵,从前方中轴大道而来,铁骑踏在地面声音不疾不徐。
呜呜的悲凄哭声是从被铁骑围在中间的囚车里传来的。
三辆囚车,后面两辆里面关满了身着囚衣的男女老少,他们蓬头垢面,瑟缩在一起,哀哀抽泣声不绝,从他们裸露在外的细嫩白皙的肌肤,可以猜测出他们曾经出身,养尊处优才能养出这身皮肉。
可现在他们马上即将面临的命运,让他们再也无法顾及昔日的荣光和体面,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与绝望。
“鹰犬当道,横行无忌,构陷忠良,你们视大承律法如无物,还没有天理王法。”
最前面的那辆囚车里只关押了一人,他站在里面,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紧紧抓着囚栏的手,一双眼睛充满怨毒,死死盯着骑行在队伍最前方的男子,口中不断痛骂。
阳光斜照,落在那男子的身上,玄甲之下的黑衣上绣有银色暗纹,日光下,纹样栩栩如生,翎羽根根分明,马匹晃动间,佩戴在腰间的雁翎刀,刀柄处的鹰头标识的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黑衣玄甲,腰悬雁翎刀,这样的装束,以及这般嚣张跋扈的气势,唯有夜隼司有这个底气与权力。
前方的马蹄声突然停了,两旁的黑甲骑兵齐齐勒住缰绳,整条中轴大道安静极了,连那些抽泣声都停住,所有人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囚车内的叫骂声一顿,紧接着就是爆发一阵哈哈哈狂笑声。
抓着缰绳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轻轻用力一扯,马头回转,踱步般来到囚车前,坐于马背上的男子,身姿挺拔,如墨深沉的玄甲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窄腰,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腰间的雁翎刀的刀柄上,居高临下睨着囚车内狂笑的人。
“你看什么!”囚车内的人狂笑声戛然而止,对他怒目而视。
男子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声音带着丝慵懒的味道:“那杨大人又在笑什么呢?”
囚车里的杨大人,盯着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怨恨,当然,他如今这个地步也无需掩藏。
“魏尧,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夫是笑你迟早有一日也如我这般,为他人阶下囚!”
马背上的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嗤笑出声,完美的唇形微微上翘:“豫州水患,杨大人作为钦差大臣,不思赈济灾民,却与当地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贪墨赈灾银款,此乃罪大恶极,上辜负了陛下对你隆恩信任,下对不起苍生黎民百姓。”
魏尧嘴角噙着的笑,变为讥诮,细长的桃花眼,眸色凉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杨大人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嗯。”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磁音:“这不是已经应验了。”
说罢,他又是轻笑一声,修长手指再次一扯缰绳,调转回身。
日光倾洒下,露出他俊美绝伦的一张脸,黑色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发带束起,剑眉英挺,桃花眼潋滟,却不多情,因为但凡被他眼神扫过的人只觉得似被什么凶狠的凶兽盯住,背脊紧绷,心底发寒。
魏尧的目光在人群中随意淡扫,在掠过某处时候略一停顿,而后不再停留,继续一马当先往中轴大道的尽头疾驰。
“魏尧,你们这群国之蠹虫,民之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囚车里的杨大人脸色难看,指着那背影暴怒斥骂,却再无人理会,哀戚的抽泣声再次响起,声声不绝。
……
“吓死人了。”拐过一条街,喜月才敢拍着胸脯小声说话。
姜绾眼神略复杂的看了眼后方,回头见她这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
夜隼司,大承朝唯一一支不受军事体系约束,只受皇帝一人指挥调遣的军政情报机构,独立司法之外,负责监察百官言行风纪、防范结党营私,可以说上至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下至普通百姓皆闻隼色变。
俩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小楼后,放下东西后,对照清单理了一遍,姜绾让喜月收拾东西,自己去了隔壁成衣铺。
老板娘的成衣铺除了卖衣服,也卖各种布料丝线,她这是小本生意,像那些珍贵难得的绸缎锦缎这里是没摆几匹。
姜绾还看到有姑娘婶子来这里寄卖自己做的荷包、络子、手帕之类的绣活。
“阮娘子,你这里布样式都摆出来了吗?”
老板娘姓阮,丈夫前几年亡故,留下这间成衣铺,她独身一人还带一个儿子,守着这间铺子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她们初来乍到,对北城区这里很多不了解,还是老板娘从旁指点,告诉她们这条街都有那些做买卖的人,买东西去哪家,一来二去也熟络起来。
“都在这了,姜姑娘可是要做衣服?”看姜绾过来,老板娘连忙招呼。
她可都看在眼里,隔壁这两日干得热火朝天,规整了屋子,还寻了木匠做床,今日又是出门采买大包小裹,她真是越发好奇到底是要做什么生意。
姜绾列的清单上还有床单被罩等物。
她在阮娘子摊开的布料里挑选一番,要了两匹麻布,让给做出床罩,枕头,尺寸是用在李木匠哪里定制的美容床尺寸。
怕她看不懂,姜绾还画了图。
阮娘子听着姜绾的要求,再看看图纸,做倒是不难,就是有些奇怪,这枕头下面还要多做出一截塞在床里面,谁家床头还掏个洞啊。
定下床罩枕头之后,她看着手中的布料纠结一番后,还是选了细棉布做几套床单被套,另外还给了尺寸做几十条长形巾帕十几条大浴巾和两件美容工作装。
最后又咬咬牙又要了一匹缎子,让给做几件浴袍。
床单被套还能用细棉布,浴袍贴身穿总要舒服些,多的料子就让给裁剪成小块手帕。
洗脸用的帕子也该用光滑的缎子好,免得给客人脸洗坏了。
阮娘子没想到会做这么大一单生意,心中生喜,脸上也带了出来,听着姜绾说的这些,嘴上还是忍不住劝:“这么好的缎子就给裁了呀。”
一般人家一年到头才舍得扯一块粗布做衣裳,这姜姑娘倒好,做那衣服也就算了,剩余的竟然给裁成小块,那么大一点儿能做什么,当个帕子使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姜绾也舍不得,但还是摇摇头没有改变主意,阮娘子也不好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