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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残夜

阿兰双唇紧抿,闭上了眼。

她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胸口的起伏还是愈发剧烈起来。

问题就在那个拥抱上。

那个临别时,春禾给她的拥抱。

春禾佯装亲昵,让她再一次放下防备,又在这时,偷偷取下了她的簪子。

难怪她心虚地将手背到身后,眼神躲闪……

阿兰心中五味陈杂,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善意总要被人反复践踏,百般利用。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她彻夜未免,第二日天尚未破晓,便出发去寻春宏达父女。

那簪子于她如性命一样重要,无论怎样,都要找到。

此时残夜犹存,四下一片朦胧,阒然无声。阿兰打听了他二人的行迹,提了盏灯,就这么坐上去往青州的马车。

骤然一声清脆马嘶,划破白蒙蒙晨雾,接着车轮“吱呀呀”响起,缓慢转动起来。

一路很是途颠簸,走着走着,忽听马儿凄厉鸣叫,蹄声越飞越远,而车厢猛地一震,歪斜着停下了。

阿兰毫无准备,被重重甩在木质的厢壁上,眼前是天旋地转。

等晕眩稍有缓解,阿兰小心地向外问着车夫:“这是怎么了?”

车夫早跳下了车,闻声赶忙过去,将她扶了出来,无助道:“真是对不住姑娘,这马突然疯了似的,脱了缰绳,害得车撞在树上。”

“姑娘,咱们今日可能走不了了。”

天边有了日出的迹象,泛着半圈鹅绒扇子一样的灰白光晕。

阿兰下意识朝着林叶纷飞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马飞奔逃窜之余,反复瞪踢着后腿。

定睛细看下去,隐约发现马腿上横插着一支短箭。

这才惊觉此事蹊跷,是有人故意作乱。

车夫还没迷糊过来,在她旁边叽里咕噜赔着不是,阿兰一句都听不进去,四处寻望着,呼吸停了一瞬,迅速对他说:“快走!”

话音未落,她便匆忙转身,向来时的路跑去,车夫茫然愣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跑起来。

才跑没多远,果真闪出一道黑影来,将他二人去路拦住。

阿兰猛地收住脚步,警惕着看着来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细而小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虽辨不清他身份,但见他手上握着把尖刀,刀刃还染着干涸的棕色血迹,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车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说着:“这位好郎君,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把这种东西对着我们,很危险的……”

山匪瞪他的眼睛压成一条黑缝,看着越发凶恶了。他缓缓拿刀朝他二人挥了挥,逐步逼近。

车夫站在阿兰身后,离他尚有距离,此时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偷偷转头望了周身一圈,心晓这山匪大概是独自一人,突然升起了侥幸。

犹豫过后,他咬了咬牙,选择去赌一把,指着山匪身后,大喊一声:“有金子!”

想来山匪之所以沦落为山匪,也是因为头脑不灵光。这一下子便着了人家的道,立即转过身去瞧。

趁此机会,车夫嗷嗷叫着,跌跌撞撞跑走了。

山匪被他叫声唤醒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转回身就要去追。

本不想放过那狡猾的车夫,但又突然顿住脚步,生怕阿兰也跑了。衡量之下,还是选择守住看起来勉强比那穷酸车夫多些油水的阿兰。

阿兰离他的刀尖不过咫尺距离,只极轻缓地往后步步退着,不敢有太大动作。

她试探着问道:“你想要什么?”言语间,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气息的流动声。

山匪也不多啰嗦,直接提出要求:“我要钱财,要宝贝。”

“你瞧我身上,哪里有值钱的东西?”阿兰无奈摊开了手,让他自己找寻。

她可并未说谎,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兰花簪子,如今也丢了。

山匪把她上下打量之后,把刀又逼近了一寸,阿兰刚想后退,却听山匪吼道:“不许动。”

随后把刀尖抵在她脖子上,恐吓着:“若是交不出,小心我真要了你的命。”

生死时刻,阿兰似乎感知不到痛意,只觉得有一滴温热的液体从颈上皮肤缓缓滑落,下意识用余光一看,发现白色的衣领已被染红。

她那么奋力地活着,如何能甘心就这样被山匪劫去性命。

既拖不了几时,只能尽力去搏一分生机,对他道:“我的东西都在车上。”

山匪目光顺着歪倒的马车游移,暗自思量一阵,瞪着她,狠狠道:“现在去给我取出来。”

他把阿兰转了个身,用刀抵着她后背,把她按进车厢,自己则门神一般在外面堵着,生怕人跑了。

阿兰临时上路,车里怎会有她的物品。她不敢喘气,硬着头皮去开座下的柜门。

门上有一把小巧的锁,显然是车夫留下的,她用各种方法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

“一把铁锁你还想徒手打开?钥匙在哪?”山匪没了耐心,敲敲木板催促。

阿兰转过头去,谨小慎微地对他说:“钥匙在车夫身上……”

山匪盯着她,沉默一阵,见她眼里闪露着些许光点,总觉得不对劲,便先亮出刀来警告:“别跟我耍花招!”

自己被困在车厢里,明显处于劣势,阿兰只能先与他周旋,解释道:“我来时怕路上颠簸,丢失东西,特意嘱咐车夫帮我上了把锁,钥匙自然在他那里。”

山匪听完,果真没再怀疑,将目光转向了那把锁,在想办法打开它。

“你那刀看着厉害,可否先借我用用,让我试试能不能把锁打开。”阿兰趁机对他旁敲侧击。

说的不无道理,山匪想着。如今没有钥匙,用刀开锁也算是个办法,便伸手把刀递了过去。

阿兰刚触到刀柄,正欲握住,山匪却立即又把刀收了回来,怒道:“敢耍我?”

瞧他颇有情绪,保不准要做些出格的事情来,只能先小心防备着,继续好声好气道:“你若不放心,便亲自来吧。”

山匪迟疑一瞬,从她提出的两个选择中,选了后者。

车厢空间不大,他把阿兰替换到外面等待,自己拿着刀,闷头朝那铁锁胡乱砍了一气。

人倒是挺好糊弄。

阿兰终于得逞,见他在里面砍得认真,趁机静步远离,听得车厢里传来一声:“你还真在骗我!”转身便跑了起来。

山匪把空柜子门砸上,艰难地钻出车厢,一抬头,发现阿兰已经跑远,自己暗骂了一声,马不停蹄地追过去。

他身手矫捷,想追到人不是难事。

眼看着就要将她捉到,谁知她突然站住了脚。他跑得快,一时停不下,直直撞在阿兰身上,两人一齐栽头滚落下去。

这是不知怎样来的一个大坑,四壁陡峭,坑底还有许多凌乱交错的树枝。

阿兰被摔得头懵,骨架子都要零散,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发现山匪也与她一同跌落在此,而他的刀被远远摔过来,弹到她脚边。

于是毫不犹豫地匆匆把刀捡起,握在手心,刀尖对着山匪的方向。

盯了半晌,只见他趴在那处,仿佛死了一样,于是走进仔细瞧看,这才发现他还活着,并且浑身都在战栗颤抖。

山匪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扭过头来,肩膀僵硬地抵着下巴,害他得一直费力挺着身子,呼吸又深又慢。

阿兰发觉他状态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

山匪脸色苍白,双唇张张合合,却失了声一样说不出话,只能作罢,又把头默默扭回去。

阿兰随他目光走到那侧,这才发现,他的手掌被一跟粗壮的木枝生生刺穿。

木枝上半截满是浓稠的血迹,下半截则深深扎在地里,似乎长了根。山匪痛到极致,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扯动它。

阿兰急忙俯下身子,对他说:“先别动,我来帮你。”随即利落地用刀把它砍断。

山匪的手重获自由,但断掉的木枝仍横插贯穿在掌心,把皮肉撑得紧绷发白。

他先翻了个身,把背重重砸在地上,哼哧哼哧喘了会儿粗气。

阿兰抬头望了望狭窄的天空,这坑洞估计是别人以前布置下的陷阱,坑壁陡峭光滑,并无石头之类凸起的可借力攀爬,短时间内,他们定然出不去。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那山匪性命救下。

她与山匪对视一眼,后者触电般移开目光,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刀子,心虚地半合上眼睛,心中很是惶恐。

不知他的受害者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阿兰顾不得与他说话,用小刀划了一片自己裙边的布条,然后捞起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身前。

山匪又睁开眼,看着阿兰脖子上凝固的一道血痂,不可思议地笑了笑:“你是在救我吗?”话语间没有信任,更多的是调侃。

毕竟抢劫的是他,把她弄伤的是他,要杀她的还是他。

“别说话,省点力气。”阿兰提醒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只是遵从了内心。

说完,紧接着,没给他一刻准备的时间,直接握住那黏糊糊还有些刺手的树枝,缓缓用力往外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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