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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子大婚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真是映照在张云皋身上了。

残刃仔细地替张云皋捋去喜服上了每一条褶子,张云皋端着脸,不说话,若是寻常人看来,太子必是生气,可残刃是侍候了他十几年的人了。

“殿下,听宫里嬷嬷说,娘娘的喜服精巧绝伦,凤冠也是照着皇后娘娘当年的凤冠样子制的,娘娘本就天人仙貌,今日大婚,想来恍若神女,殿下娶妻,属下跟着也高兴。”

张云皋挑眉:“她是我的妻子,你高兴什么?”

残刃道:“对啊,娘娘是殿下的妻子,高兴的应当是殿下,可殿下脸上不见喜色,只管将愉悦吞在心里,让娘娘见了,娘娘还以为殿下不待见她呢。”

张云皋回了他一句多嘴,可在骑着高头大马去林府的路上,脸上也添了一丝笑容。

上次婚礼,伤了几家颜面,林家无官职地位可言,唯有的钱财尚可入了皇家的眼,这次林父林母没听林苡的,屋檐上的红绸都是新织的,鲜艳夺目,昳丽华贵。

春醒陪着林苡一同长大,将主子看得比自己都要紧,更是将今日的婚礼视作重中之重。

“春醒姐姐,这绸子摆得如何?可稳正了?”

春醒蹙眉:“往右调理调理。”

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过来:“春醒姐姐,你可忙忘了时辰?眼下黄昏了,太子殿下眼看要到了,姑……娘娘让姐姐去娘娘屋里帮衬帮衬。”

林苡端坐在梳妆镜前,眉间描了红莲花钿,鬓云扰扰,脸若银盘,眉翠几许,因着宫里嬷嬷给她梳妆,林苡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甜笑。

听见开门声,林苡便晓得是春醒来了。

几个人又服侍着林苡穿上凤冠霞帔,春醒给林苡描花钿,抹完胭脂水粉,林苡张开手臂,站了起来。

宫女有条不紊的服侍着她穿上凤冠霞帔。

婚服做得很是精致,十一尾羽的朱凤栩栩如生,喙间还衔了一只珍珠,尾裙曳地三尺有余,衣裳通体端庄秀丽。

凤冠也舍得用料,沉甸甸地压在林苡头上,仿佛头上不是金子珠宝,倒像是不值钱的石头。

林苡方扮好,也正好赶上了张云皋上门的时候。

林父林母眼含泪光,偏生宫里有人在此,还不得一尽伤怀之情。

林苡手执团扇,眼眶里泪水打转,乌鸦睫羽扑朔,欲眨去眼中湿热。

张云皋瞥见,渐渐收紧攥着红绸的力气:

母亲当年出嫁,安家老夫妇也如林父林母一样吗?他们也会挂念宫里的母亲,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吗?

张云皋心中冷笑:大概是不会的,他们怕是攀上了张家,乐得找不着北,那有空闲念起被康贵妃磋磨的母亲。

每每思起,张云皋皆心肺俱伤。

若不是当年皇帝微服遇见母亲,对母亲一见倾心,非得暗中操作,让母亲坐上了那满是鲜血的圣女位子,母亲也不会是皇后,就不会被康贵妃所杀。

林父林母叮嘱了林苡一大些话,张云皋看见了她强忍的泪水。

林苡本就当这次婚姻是合作的牺牲,不拿它当回事,但林父林母不知晓。

他们只晓得自己的宝贝闺女要嫁到虎狼窝里,皇家规矩多,出去归宁,他们怕是再难见到女儿了。

林苡见林父林母眼含热泪,心里不免难受。

在她转身的刹那,也滚下泪来,豆大的泪水成了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滑落。

礼仪嬷嬷朝门外喊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出门了。”

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礼仪嬷嬷,口口相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出门了。”

直到两人出了林府大门,传唤声还是久久不绝。

他们的婚事是御赐,也没人去不长眼的婚闹,林宴将林苡背到花轿上,张云皋顺顺利利地接着了她。

张云皋拨开宫女,亲自扶着林苡上轿,他握住她的手时,身上仿佛裹挟了一身暖气,暖得她身上也热烘烘的。

花轿后头浩浩荡荡的封的三百抬嫁妆,林父林母怕女儿婚后有个闪失,特意抬了两百抬嫁妆,不乏金银玉器,珊瑚珍珠,还将一百抬聘礼一并归入了她的嫁妆。

天色擦黑,林苡与张云皋拜了高堂,回了锦华宫。

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再是喜悦,剩下的酒,张云皋还是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随后,他装出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让人扶回了锦华宫。

林苡看着床上酩酊大醉的男人无所适从,“春醒,端碗醒酒汤进来。”

张云皋双眼朦胧的鲤鱼打挺坐起来,今日乃大喜之日,东宫里灯火通明,龙凤蜡烛彻夜长明,这是她第一次端详张云皋的脸庞,他真的是好看极了。

林苡看着床上酩酊大醉的男人无所适从,“春醒,端碗醒酒汤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张云皋抚上了林苡的绿云晓鬟。

林苡穿越前连个对象都没谈过,面对“动手”的张云皋,她下意识身子后仰,别过他那股炽热的目光,却险些跌落床下。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跌到地上之前,拿自己给她当了肉垫。

张云皋道:“你长得像夜叉。”

林苡:“!!!!!”

她怒不可遏地盯着他:“混蛋!”

没有一个女生可以忍受“丑”这个字!

她将凤冠褪下,想要轻装上阵,便趁着张云皋喝醉了,想给他厉害瞧瞧!

但实在未思忖好如何整治他,于是她一身里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一个庞然大物却悄咪咪地贴了上来,将林苡困在他与梳妆台间,伸手要拿林苡握在手里的金丝八宝攒珠钗。

林苡道:“这是我的。”

张云皋:“这是我的。”

林苡道:“你为何学我说话?”

张云皋道:“你为何学我说话?”

林苡见张云皋学她说话,心生一计:“我是混蛋。”

张云皋:“你是混蛋。”

林苡:“……………”

张云皋心里得意极了,常日里,他没少受林苡明里暗里的“奚落”,今日总算是扳回一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林苡没了动静。

张云皋默不作声,只是一双波光粼粼的眼

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这让她想起了她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狗,那只小狗每次吃亏了,都会这样看着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林苡没了动静,怕是再想着报复她的事儿,索性再装酒醉。

林苡认命扶额,“你吃了多少酒?”

算了,她太子妃肚里能撑船,明日再与他算账!

林苡着人将他架到床上,张云皋甩手坐在地上,一副林苡不搀他,他就不起来的泼皮架势。

林苡竟还问他谁灌醉了自己,莫非,她没生气?

本就是装醉,哪来的人灌醉他,且不论他是太子,能灌他的人寥寥无几。

张云皋决定一装到底,不然林苡有好果子给他吃,偏偏他还用得着林苡,还要好生忍住自己脾气。

只见他唇线委屈地抿在一起,“都跟他们说了今日不吃酒,他们愣是灌我! 嗝——!!!"

酒臭气自张云皋嘴里弥漫而出,熏得林苡退避三舍,无奈道:

“你去睡觉成不成?”

要不是大婚之夜,新郎官喝成死猪,传出去不好听,林苡早教人过来侍候他了。

张云皋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林苡心里早就“问候”灌他的人祖宗十八代了。

猛然,她想到了什么。

张云皋不得皇帝喜欢,可也不会再外人面前灌他吃酒,伤了皇家脸面。

他如此这般………是装的?

可惜了,张云皋为了以绝后患,早已合上了眼,安然入睡了。

林苡撇了周遭几眼,一枕头砸到张云皋胸口上:“你才是混蛋!”

张云皋直到身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他才眯开眼缝:林苡睡了。

他静悄悄地翻过身来,盯着林苡的侧脸出神。

林苡的确长得不错,睫毛浓黑纤长,龙凤蜡烛的烛火照在她脸上,脸颊泛出柔和鹅黄瓷釉的光泽。

不得不说,张云皋的心在看见林苡时,的确在某一刻酥酥麻麻,说好听点是一见钟情,说不好听了,就是见色起意。

他当初为了接近林苡,故意在张云霄指使金家诬陷她时挺身而出,就是为了“帮”她揭示张云霄的真面目。

他出生皇宫,形形色色地美人数不胜数,他本以为他找不着林苡,特意要了她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孩如同九天玄女下瑶池,那日一见,画像倒成了赝品。

就是脾气差,无碍,他工于忍耐,人和钱都会是他的。

正值张云皋出身之际,院墙外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他果然没料错,张云霄还是贼心不死。

张云皋将早就备好的书信递给了宫女,又让宫女以林苡的名义转交给张云霄。

书信上是张云皋以林苡的口吻写给张云霄的相思诗句。

张云霄贼心不死,妄图林家钱财,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那他便要借着这好机会发作发作。

这信名义上是林苡,实际代笔是他,张云霄为了得到林家钱财的助力,说不定会同“林苡”说些机密,而他这个代笔的,正好得知。

林苡脑子里一直绷紧了一根弦,直到身侧被褥再次榻下一块,林苡听见了张云皋平缓的呼吸声,自己才悄悄入睡了。

两人相安无事的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林苡醒后,春醒几回欲言又止。

她最是厌恶旁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有话快说。”

“姑……娘娘,福燕宫里来人了。”

原来今早,康贵妃的人早已于东宫虎视眈眈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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