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纾语回来时,邢屹正倚在车旁看手机,她上前找猫,在他眼前晃了一圈。
他打开副驾车门:“猫走了。送你回去吧,省得又被人缠。”
他今晚帮了她,哪怕她对他仍有猜忌,相处起来也应该更客气些,不能驳人面子。
“那......谢谢你了。”她坐上副驾,怕他不认识路,系着安全带说,“从这里过去有点远,要不开导航吧,碧玺园南门。”
车子启动,孟纾语看着窗外飞驰的霓虹,一路无言。
“前面左转?”邢屹忽然问。
她转头扫了眼中控,原来没开导航。
“对,前面左转。”她观察着路况,有点好奇,“对了,你是自驾过来的吗?”
“不是,之前在这儿留了个车库。”
“哦......”原来这么有钱。
含着金汤匙出生,想必是个生性大方的人,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欠他人情,落落大方地问:“这几天你还待在宁城吗?我可以陪你玩,莱姨说你喜欢运动,这里可以沿江骑行,你想去吗?”
邢屹懒洋洋转着方向盘,单手给车子拐个弯,“不喜欢那种枯燥的单人运动。”
“......你找人跟你一起骑,就是双人运动了。”
“不是同一辆车,不算。”
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出乎意料,邢屹开车很稳,要是她不客气,还能在座椅上安心睡一觉。
半晌,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停在单元楼底。
孟纾语受莱姨之命,扫了邢屹的微信二维码,随后下车,回身绕到驾驶位窗边:“谢谢,你也早点回去吧,拜拜。”
邢屹靠着座椅,一只手臂懒懒搭在窗沿,偏额看着她,象征性抬了下手:“拜。”
孟纾语回到家,书房里亮着灯。
她轻手轻脚钻进去,孟明德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查百度。
[哈佛权威研究报告!哲学系毕业真的找不到工作吗?]
孟纾语神出鬼没地靠近。
“老爸,干嘛呢。”
老孟迅速退出界面,假装在刷新:“这么早就回来啦?没跟婧婧多聊会儿?”
“聊完了。”她靠在桌边说,“爸,人生没有模版可以复制,我只想走自己想走的路,你别为我担心了。”
“......知道的,爸都知道。”
老孟欲盖弥彰地起身,转头去拉窗帘看天气,孟纾语瞥见桌上的Q版摇头小摆件,她伸出食指,弹了弹秦始皇的头。
“哎,看来半夜要下雨。”老孟望着夜空,背影惆怅。
徐以婵女士生前喜欢北方的鹅毛大雪,最讨厌南方潮湿的下雨天。
她去世后,老孟满足亡妻树葬的愿望,可葬完又后悔了,这一年到头的,那棵树要受多少风吹雨淋。
孟纾语安慰:“爸,我看了天气预报,这雨下不长的。”
“唉,那就好。”
老孟忧心忡忡地合上窗帘,回过身女儿已经不见了。
他走回桌前,登时咆哮:“孟纾语!你又把我秦始皇的头搞掉了?!”
【“前方掉头”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孟纾语洗完澡趴在床上,点了同意。
[嗨嗨,我是卓耀明~]
“?”怎么是他。
都怪她手快误认,这家伙真是钻了空子,直接删掉算了。
不料卓耀明抢先:[别删我!让我在你列表躺尸也行,我不会打扰你的,别删我行吗?]
下一秒,邢屹同意好友的消息也弹出来。
她把聊天框切过去。
昵称是Xx,头像是一只蹲在草坪上的灰毛小狗,眼神乖巧清澈。
另一边,邢屹坐在车里犯懒,被朋友们催促着加入手游。
他正在筛选装备,彭霖激情开麦:
“卧槽卧槽,我刷到了宁城一中公众号了,我女神在录取喜报上贴着呢!嘿嘿嘿我不用到超市门口蹲她了,缘分天注定,开学之后她就要叫我学长了!”
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叽里呱啦期待后续,就邢屹的麦毫无动静,彭霖问他是不是网卡了,怎么不吱声。
等到正式开局,邢屹操作着小人一脚把他踹沟里。
彭霖:“???”
邢屹打字在公屏:[脚滑了]
一局胜,孟纾语的消息弹出来。
[可以先给我一个那边的地址吗?我想先寄点东西过去]
Xx:[颐云公馆 A-3-37]
她复制下来。
[谢谢]
Xx:[车里有根火腿肠,留来给我当宵夜?]
“......”
[对不起,应该是从我口袋里掉出去的,本来要喂猫的,你处理掉吧]
几分钟后,邢屹低头看着吭哧吭哧干饭的大橘。
她小区里的流浪猫,个个圆得跟气球一样,系根绳就能飞上天了。
邢屹敞着腿坐在绿化丛的矮阶上,一腿抻直,另一腿曲着,一团猫球在他两腿中间。
Xx:[视频17秒]
孟纾语在视频里认出了猫。
她立刻到落地窗前拉开纱帘,手掌撑着玻璃,从五楼往下看,邢屹正好抬头,温融路灯勾勒他脸庞轮廓,她后知后觉,对上一份不甚凌厉却捉摸不透的眼神。
气氛微妙,她下意识合上纱帘,注意力回到手机上,在京大新生群里潜水。
有人问:[听说京大有个超绝的帅哥?]
[有啊!]
一张氛围偷拍照紧接着甩出来。
群里瞬间炸锅。
[来人替朕刺探军情]
[他单身吗]
[你退下我先问]
[本人有渠道要到他微信,有意请私聊,诚信经营(玫瑰玫瑰)]
孟纾语放大照片。
这不是邢屹吗。
她顿了会儿,再次回到窗前,扒开纱帘缝隙往下看。
夜色昏昧,邢屹和猫都不见了,楼下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照着。
转眼就八月,孟纾语收拾收拾准备飞往京北。
她和邢屹同一趟航班,老孟开车送他们到机场,一路依依不舍,老父亲的关心化作两个沉得夸张的行李箱。
下车,邢屹把她的行李箱拿到手里,少年劲瘦紧实的手臂线条展露在阳光下,难以言说的可靠感。
“孟叔,您回去吧。”
“好好,有你陪着小语,我就放心了。你俩注意安全,落地了给我打电话啊。”老孟叨叨半天,终于舍得驾车离开。
航站楼入口前,孟纾语朝邢屹伸手:“很重的,我拎一个吧。”
手还没碰到拉杆,行李箱已经被他轻轻松松拉走。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并排走,她鞋带不小心散开,怕他走太快不等她,她装作不知道。
邢屹忽然停下来,不着痕迹地迁就:“鞋带散了。”
“......哦。”
她蹲下系鞋带,邢屹气定神闲站在她面前,优越的身高自带锋利气场,让人心神不定,差点多系一个绳结。
傍晚按时登机,大家分散在机舱过道往行李架上放包,前排旅客毛手毛脚,她进座位时差点被那人的胳膊打到头,邢屹伸手护在她头顶,不经意给她挡住了。
回过头,他正在等她先进座位,他一手撑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另一手云淡风轻地在手机上划划点点,她抬头看见他明显的喉结。
两人的座位挨着,她位置靠窗。
约莫两小时的航程,她缓存了一部悬疑片解闷。
没戴耳机,关闭音量看默片,进度条磨到半小时,开始出现亲密戏。
尺度挺大。
孟纾语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人。
邢屹正闭目小憩。
于是她心安理得继续看,不想快进,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现原配捉奸的修罗场剧情。
谁知到了最后,抓马情节一直没出现,主线的案子也一直没破,她昏昏欲睡。
最后一秒的记忆停留在空姐经过,座椅前的小显示屏在她面前打转、溶解,视野模模糊糊变成黑色。
意识跳跃,她莫名其妙身处一间昏暗卧室,转身找出口时,一个坚硬滚烫的身躯突然将她压在门后。
一下喘不过气,心脏几乎震出胸腔,她颤颤巍巍抬头,对方已经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他的掌心干燥又温热,压在她颤抖的眼皮上,她一时慌乱,抬手去拨弄蒙在眼前的手,心急如焚,“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就咬你了。”
他默不作声,呼吸落在她颈侧,很烫。
在吻她。
她身形一滞,僵硬和酥麻感接踵而来。
两具年轻滚烫的身躯紧密相贴,她双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他恶劣而放肆,在她脖子周围吻了一圈。
气息游移到她脸颊,亲吻的声音格外清晰,像骨骼里传来的,一下又一下叩动她酥软的脊骨,差点站不稳,他结实充血的手臂环住她细腰,强势又黏人,似乎体内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瘾,只能在她身上获得治愈。
霎那间耳尖泛痒,他既在吻她,又在咬她。
疼!
她从座椅上惊醒,小幅度喘气,意识还没缓过来,前排一个大叔回头皱眉:“小姑娘,你怎么踹我凳子呢?”
“......”
刚要道歉,邢屹先云淡风轻地开口,“我踹的,给您道歉。”
大叔愣了下,艳羡的目光扫过他全身,回过头咕哝,这小伙子,腿咋这么长呢。
邢屹前一秒还在玩单机数独,孟纾语心悸之余跟他道了声谢,忙将手机屏幕扣到桌板上,结束害她做梦的影片。
邢屹不咸不淡划着手机,瞥一眼她泛红的耳朵:“做噩梦了?”
她慢半拍“嗯”了声,他又问是什么梦,她含糊其辞:“梦见......有人强迫我做了不好的事。”
“这样啊。”邢屹懒声懒调的,“那他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