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森林里,金发男人走到松树下生了一堆火,湿漉漉的松木烧起来烟很大,松木的油脂被火烧得噼啪作响。
他在上风处坐下,看着火光静静地休息,睫毛像徐徐下落的银色鹰翼,规条、冷漠、寡情。
回味相处的几天,他很久没有过这种与世隔绝而窒息的感觉了,身处绝境,总能改变人的固有认知,
密室里,她全程表现得理智,冷静,很迷人,她的腰很细,肉很软,喘气声很浅...
何塞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即便是为了生存,但失身于一个贱民是耻辱的,他抬起下巴,有点遗憾灯光太暗了,要是再亮点能看的更清楚些...
他又制止了这些止不住的想法。
“大人。”
前来救援的军队赶到了,他们全副武装,佩戴军盔,御前卫队长出列,对面前的男人毕恭毕敬行礼。
队长汇报已经抓到了独自逃跑的女孩,在听到她被注射麻醉尚在昏迷时,何塞淡淡拧起眉。
“带那位女士去休息吧,保障她的安全。”他吩咐道,顺便把火都灭了。
火焰零零星星,这是世界上最错误的事。
即便错误,但还是发生了。
何塞抬起下巴,他的脸上漂浮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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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里都在隐秘地传言,在经历失踪后,何塞大人事后问责,发落了一批人。
几日来人人自危。
梅尔议员是一位充满自律与条理的男人,当选党魁后,紧锣密鼓的首相竞选途中,他并没有放弃健身管理,多年来身材保持得当,气质得体潇洒。
在每日环山庄园慢跑后,他跟夫人和孩子享用早餐,看到几位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闯进了宅邸,气势如风一样快步走来。
领头的男人主动对梅尔握了握手,没有为难他,做出了侧请的动作。
梅尔没有慌乱,体面地擦擦嘴角,对夫人说:“我去去就来。”
黑衣人把他带到了银宫,这是一场森严不同寻常的会见。
盘子里摆着松软可口的面包,主人却没有食欲。
何塞稀松平常地跟梅尔聊起了时事。
“第七区近日暴动频繁,关于惩治叛党,梅尔卿的政治主张我很支持。”
梅尔议员全程胆战心惊,此刻绷直的神经松缓,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在这场祭品游戏里付出了相当多精力,比如听说了何塞大人不喜欢低贱的黑发女人,所以就私自修改规则把那个第七区的打赏没收了,比如为了迎合贵族的猎奇心,特地开辟了密室环节,虽然后续没能成功直播,但相信何塞大人也知晓他的能力与忠心。
此次召见他,说明何塞大人是喜欢他的这些安排的,所以才特意指明嘉奖。
梅尔露出明媚的笑容。
在例行会面后,他满心欢喜地离开,认为首相之位已经稳了。
“请留步,我认为梅尔卿应肩负起更大的职责。”
何塞叫住他,一双大长腿翘起来,那姿态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梅尔按压不住的激动。
何塞微笑:“比如守护第六区的和平。”
“大人!”梅尔跪在地上。
“嘘,退下吧。”
何塞轻巧凌厉地把梅尔降职,贬去了第六区,距离这位激进派口中喂猪吃珍珠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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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醒来后已经是在医院里,好像一场梦一样,红色火焰,青色浮烟,男人与冷白手指,沉静如海的冰蓝眼睛。
阳光像炮火一样轰射进来,久不曾见的烈日如此亲切,如此耀眼,照射天地的感觉如命运搏动。
在她逃出密室陷入昏迷后,那些赶来的士兵没有伤害她,通讯恢复,她成功获救,按照时间比对,那时反叛军带来的躁动早已平定,一切就像风吹过,没有痕迹。
罗莎身体没有大碍,休养了几天很快出院。
今天大都会难得又是晴天,太阳升起,罗莎因为噩梦睡过头了,她慌忙往教学楼跑,嘴里叼着片面包片。
听课时她坐在最后排,一堆人把目光望过来。
“就是她,这一届祭品游戏的获胜者。”
“那个第七区的?”
他们对她窃窃私语,课间有几个同学围过来,罗莎提前从后门溜走躲在卫生间里。
当天课程结束后,她去探望了养母。
浑身药水味道的杜荷小姐见到她很高兴,亲亲她,捏着她的手可劲儿摸。
“哦,我可爱的小罗莎。”
杜荷小姐长年住在一家旧医院里,设施老旧破败,这是罗莎能负担起的最大规格。
罗莎把从市政府门前刚偷的花献给她,发现养母更瘦了,几乎是病如枯槁,体温像冰一样。
“妈妈感觉身体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跟外面一样。”
杜荷不怎么关心时事,因为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她安稳得像块鹅卵石。
“我的罗莎啊,这次祭品游戏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一定是神把你安然送回来的。”
她跟罗莎讲起了小时候,杜荷小姐终身未婚,但领养了一大堆孩子,一堆人围着她喊妈,她的长眼中闪烁着练达与智慧的光芒。
“妈妈病了,可你的哥哥姐姐们都不来看我,最气人的是特里,离家出走都好几年了,连封信都不回。”
她哼哼着直叹气。
“不碍事的妈妈,获胜奖金很快就能发下来了,我们可以去更好的医院治疗。”罗莎安慰养母,仿佛充满信心。
杜荷小姐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贴心叮嘱:“现在局势不稳,你一个人在学校里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嗯。”
“来,饿了吗,吃点面包。”
“我不想吃面包。”罗莎早上的放包里还没吃完。
“罗莎!”杜荷女士尖叫起来,“发生什么了?”
“没怎么。”罗莎迅速把头低下来。
“得了相思病的人才不喜欢吃面包,是因为男人吗?”
“不是。”罗莎乌浓的眼睛像染了霜。
杜荷小姐自然不信,她眼神灼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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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务大厅里,有一面色彩鲜艳极被重视的展览墙,历届冠军的获胜奖章在墙上硕果累累延伸,罗莎进来时,看到自己的头像刚刚被挂上去,摆放在很惹眼的位置。
祭品游戏赛事方的新任策划部长慕佩先生召见了罗莎,因为梅尔议员被下放,他刚刚升职上来,光泽满面。
慕佩先生在贵族圈里以吝啬和惧内出名,他年纪微长,身材苗条,西装一丝不苟,很传统贵族的做派。
他对罗莎接下来的日程做出了安排。
“在领取奖金前,我们还有一系列的活动,你要出席各种场合的宴会。”
这是来自宣传部门的授意,经历了参赛夺冠以及反叛军进攻赛场的风波,她现在是十分适合平定舆论的政治工具。
一个曾经用眼神反抗政府的冠军,如今作为贵族宴会的装点,有趣且有效。
罗莎极力拒绝:“可我还要上课。”
“就不能推一推?”
“老师们会扣我学分的,大都会学院里管得很严。”
“哦,那倒是。”慕佩先生肩一抖,想起了年轻时被教授们支配的恐惧,现在见到他们他还是绕道走。
“这样吧,我把白天的给你划掉,只留晚上的晚宴,怎么样?”
“可还有晚自习呢。”罗莎嘟囔道。
“晚自习又不点名,这点你别想骗我。”慕佩先生没理会她的不满。
罗莎见他低头算来算去,最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数字,那是她的获胜奖金。
可金额远远比公告的要少。
“这是缴纳了政府税务之后的。”慕佩先生扶了扶镜框,“因为数额过高,所以按照最高等级缴费。”
奖金不仅延迟发放,还要扣重税,这简直是致命打击。
罗莎质疑其中的合理性。
“规定是这样的,另外,你的比赛打赏里还有金币余额,但是随着比赛结束这些都作废了。”
“能看到是谁打赏的吗?”
“不能,这些都是匿名,不过你的打赏是最多的,观众们都很喜欢你,再次祝贺你获胜。”
“好吧。”罗莎只能默认了,“关于你说的宴会,我在宴会里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有人找你谈话,你就有问必答,哄他们开心,然后顺手给他们推销下我们的酒水。”
历任获胜冠军要拿到奖金,是必须有金额消费规定的,一晚上让贵族消费几万金币,这样一个月左右就可以达标了。
罗莎很为难:“我不会说话的,而且他们那种人都很厌恶我。”
慕佩先生严谨道:“我建议你去照一下镜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
小丫头要有信心。
可罗莎不解道:“这跟我卖酒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大部长托着腮,陷入了无语。
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笨了点。
“总之,马上就是社交季了,未来的一个月内必须卖出一千瓶酒水,还有点心,鲜花,这些都包括在内。”
他递过来目录明细,罗莎扫了遍。
“只要达标了就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拿到钱吗?”
“当然,我们政府也是讲信誉的。”
罗莎面无表情,用眼神谴责他。
她想起很重大的事情:“麻烦能找一下我的羊吗?”
“哦,要动用无人机和部队吗?寻找的费用我算了下大概是......”
罗莎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