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倏地沉默，却也很快就明白了庄虔话里的意思。
“你想利用我赔率高这一点来赚一把？可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会比她们二人先筑基？”
庄虔笑着说：“既然是赌，当然会有风险，但我选择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比她们二人有更迫切的目标，这种迫切最易让人为此拼命。”
明曦不语，静静听着她说。
“我找人调查过，你来自一个十分偏远的凡俗小国，比起她们二人，没有任何背景，也代表没有助力。但你的天赋却远远超过她们一截，这就是我赌你的原因。”庄虔说道。
明曦却不信，“你说过西镜之富，富在庄家，那么就代表庄家所拥有的财富在整个灵渊大陆都是排前列的，这种家族的人怎么会为了区区赌资就要来和我一个凡俗小国的人交朋友？”
庄虔夸了一句，“还算聪明啊你。”
明曦紧绷着脸，语气微冷，“我不喜欢和带有目的接近我的人交朋友。”
“好啦好啦，我说。”庄虔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太衍宗外门有个试炼吗？”
明曦拧眉：“试炼？”
庄虔解释：“太衍宗外门弟子入门后五年便会进行一次试炼，由甲院十人各自带领乙院四人丙院五人组成一个十人小队，在秘境之中进行比赛。前三甲都会获得奖励，而第一名的奖励会更加丰厚，其中有项奖励便是进入藏经阁藏宝阁二层的机会，若是幸运，或许能获得地阶功法地阶灵器，最差也是玄阶。”
她微顿，再次说道：“你应该知道地阶有多稀有，若是拿到手，对于筑基之后的修炼有很多益处。”
明曦陷入沉思，她确实不知道竟然还有个五年试炼，看来是太衍宗觉得他们刚进门，没准备在这时说，毕竟还有五年时间。可庄虔这类本就有背景的弟子，自然是早已摸清了太衍宗的情况，也有了更好的应对方法。
“五年……不算长。”她抬起头看向庄虔，“我如今不过才引气入体，你要把赌注压在我身上？”
庄虔打量着她，笑着说：“一日引气入体已经是证明，饶是我七成金灵根的资质，又有家族各种灵药辅助，却也花了十五日。所以你该知道昨日我看见你引气入体成功有多惊讶了吧，你应该连引气丹都没吃吧？”
明曦回答：“没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引气丹是什么东西。”
庄虔：“……”
太打击人了！
片刻后，庄虔正色道：“若你愿意和我合作，我这边出灵石丹药助你修炼，但你到时候必须选我进入你的小队，还要拿第一，如何？”
明曦眸色微沉，“既然有这么好的奖励，那么人人都会想要，而我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五年时间好好修炼。我无法应承你是否能拿第一，所以这交易我不做。”
粥已冷了大半，她继续喝粥吃包子。
而庄虔这次也并没有再打扰，而是微微望着明曦出神。
无问峰顶，影影绰绰，好似笼罩着一层轻纱，看不真切。
明曦往峰顶走的时候，也碰到不少弟子去上课。
“今年的课还是蔚禹老师来教吗？他脾气好暴躁，去年考试没及格的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听说今年是内门师姐来哦！不过不知道是哪位师姐。”
“只要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师姐就好……听说她更可怕，内门弟子没人没被她揍过！”
“嘶，是那个单系金灵根的天才大师姐吗？”
明曦走得很慢，跟在这群人后面听着，本来是想听些有用信息，结果却越听越迷糊。
这个修仙界有太多她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个渠道去了解，这令她莫名有些烦躁。
就在明曦恍惚间，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知道今年文课几位老师的信息，可以都告诉你。”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明曦偏头便看见庄虔正笑眯眯看着她，和煦之中藏着算计。
“可我没什么能回报的。”明曦将她的手拿开，算作拒绝。
庄虔又自来熟地放了回去，“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先不用拒绝我，就当是与我交个朋友，我告诉你一切有关于灵渊界的消息，而你专心修炼，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明曦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地说：“你要是愿意告诉有关于灵渊界的一切，我承诺到时候组队优先考虑你，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也可以拒绝。我会好好修炼，也想拿到试炼第一，但这时间太长，所以无法提前向你保证什么。”
眼下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可以消息灵通的人，庄虔一定有更深的目的，或许是冲着她，又或许是别的。
明曦知道，但能解燃眉之急，即使是互相利用，也无不可，日后见招拆招便是。
庄虔笑着用拳头撞了撞她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识字课只有上午会有，总共三刻钟的时间，既要识字也要练字。
教习的老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当她拄着拐杖上来时，哄闹的课堂也顿时安静下来。
庄虔悄悄在明曦耳边说：“别看老师年龄大，可是个筑基修士哦。”
明曦正襟危坐，认真听课。
燕国虽与灵渊大陆文字相同，但她也不过读书到八岁，便因家破人亡而再没有机会去上学。
去种书斋借书看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字不认识而请教别人，就这样一边看一边学到了如今。
再次拥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明曦并不想浪费，所以这堂课也听得格外认真。
而一旁的庄虔则是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下课后也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下堂课是修行入门概述，老师今年换了人，是内门筑基期弟子，还是个真传弟子。”趁着这个时间，她给明曦介绍，“太衍宗分内门与外门，不论你是何种身份何种天赋，筑基之下都必须待在外门，而筑基之后才可以拜师择峰。不过进了内门，却也有区别。”
明曦听得认真，问：“什么区别？”
“普通弟子与真传弟子的区别。”庄虔解释，“内门有七峰，唯有各峰主的徒弟才是真传弟子，所获得的传承与资源自然是有别于普通弟子，当然，真传弟子也代表着承担更多的责任。”
“今年这课便是由清沅峰真传弟子陆竹萱来教，她是水木双灵根，水系根植达到八成，天赋出众，所以一筑基便被清沅峰掌峰澄玉灵君收为徒弟。要知道那澄玉灵君可是化神级别的大能，捏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化神？”明曦震惊，“太衍宗有很多吗？”
庄虔叹了一口气，看着明曦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这下我算是知道你那个凡俗小国有多偏远了。”
“太衍宗与冲虚宗、玉清宫、玄元剑阁以及万相门并称为灵渊五大超级宗门，这五大宗门分别镇守在灵渊的东极、西镜、南炎、北泽与中域，守护灵渊界的安稳。这之中，便以太衍与冲虚实力最强。”
“太衍宗内门七峰掌峰皆是化神，而这之中有收徒的，也有还未收徒的，所以很多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要知道被化神期收为徒弟，这之后的修行路会坦荡无比。”
“试炼成绩之所以重要，便也与筑基之后进入内门拜师有一定关联。陆竹萱带领的队伍是那届的试炼第三，在筑基之后便直接被澄玉灵君收徒了。甲院那几个，谁不是瞄着内门真传弟子的位置去的，所以你这个甲院第一可要好好把握。”
明曦默默记下，却也讶异地看着庄虔，“你也才来这太衍宗不久，怎么知道这么多？”
庄虔周身金光闪耀，神采飞扬地说：“只要有钱，还愁打探不到消息？”
修行入门概述课在另一个地方，二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广场之上已经坐满了人，几乎都是刚入门的弟子。
因为对于修行有诸多疑惑之处，自然也想得到解答。
明曦和庄虔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发现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坐在前排，似乎对这修行课极为感兴趣。
现场十分安静，都在等着陆竹萱的到来。
云雾散开，自空中有一道身影出现，她脚下踩着一片竹叶，身形却稳而快速，眨眼间便落在了广场之上。
明曦看着那片竹叶消失不见，诧异地说：“那是……”
“飞行法器。”庄虔拍拍她，“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啊，我有好多呢！”
明曦：“……”
台上之人露出全貌，一袭绿衫清雅脱俗，声音更是如清泉淙淙。
“我叫陆竹萱，是修行入门概述的老师，今年的课由我来教。”
她手中绿色光芒一闪，卷轴打开，上面只有一个字——道。
“各位既然都选择了修仙，那么是因何而修仙？”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都犹豫着不敢出声回答。
陆竹萱笑盈盈地指了指，“你来说。”
那名弟子见自己被点名，怔愣片刻后便答：“因为我娘说修仙不会饿肚子，我就来了。”
“哈哈哈哈——”
陆竹萱听到这样的答案并未笑，而是又问了下一个人，“你呢？”
“我听说仙人可以飞，我也想那样！”
“当然是想长生！”
“我想变强，让那些欺负我的人无法再欺负我。”
“……”
陆竹萱扫视了一圈，说道：“各位修仙的理由都十分有意思，但若是真正想要走上这修仙之路，你们需要找到自己的道。”
“因何而修仙，为何而坚持，又如何去找到自己的道，便是你们踏上修行之路该去思考的问题。”
“这修仙之路艰辛万分，若道心不稳，便难有进步。飞行、长生又或是变强，都不过是修仙带来的结果，而修仙的过程才更为重要。”
“你们的道是什么，这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
“既然说起道，那我们便从引气入体开始说起……”
明曦坐在后排，可陆竹萱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入了她的耳朵，直击她的心灵。
道？
我的道是什么？
是为了活下去吗？
不，不对……
明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此刻灵台清明，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
如果仅仅为了活下去而修仙，那活下去之后呢？
她才远远看了东极一眼，还未看过南炎的花，北泽的雪，西镜的沙漠以及中域的繁华。
这世间万物，瑰丽诡谲，都该去尝过看过踏过，才知苍生之美。
我的道是什么？
是站在灵渊之巅，俯瞰人间。
是不受拘束，是逍遥自在。
嗡——
自明曦周身有震荡的灵气形成了漩涡，将她团团包裹。
离得最近的庄虔差点惊掉了下巴，“她这是怎么了？”
陆竹萱听到动静后，瞬移而至。
随即，诧异出声：“她竟然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