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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屋 > 大师姐与魔君互换身体后 > 第10章 随从

第10章 随从

沧琰有想过。

待他说完那番话,迎接的眼神无非就那么两种。

要么是觉着他手段残忍、丧心病狂,流露出的嫌恶之色;要么是觉着他凄惨可怜,如同神明俯瞰蝼蚁那般高高在上而又虚伪的怜悯。他猜测,依照云慈的性儿,八成是后者。

嗤笑一声,沧琰漫不经心地侧目旋向云慈,却发觉后者依旧是那副冷淡寡情的模样,一双紫眸古井无波,如同幽深墨潭经久不泛起一丝涟漪。

那目光太过纯粹,仿佛能够洞穿皮囊,直直望进他的心底。没有厌恶,没有怜悯,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却让他徒然生出几分狼狈来。

沧琰终于承受不住,面上常年不变戏谑的笑容亦有了一丝皲裂。他轻啧一声,悻悻道:“你这人……当真是无趣极了。”

云慈没有答话,半晌倏忽轻扬起唇角,虽转瞬即逝,仍被沧琰敏锐地捕捉到,他身形一滞,抬手揉揉眼睛,复再看去,却发觉对方已然旋过身去。

云慈拾起坠落的白带,捻指作诀施了道术法,使之自内能够视物,复又将其覆在眼前,淡淡道:“该往执事堂去了。”

穿过重重殿宇,绕过几处回廊,便至于后山一片绵延的桃林间,落英纷飞如雨,清元宗执事堂便掩映于此间粉白之隙,隐约有丝缕清冽的花香缭绕。

沧琰百无聊赖地扯了片桃瓣捻在指尖把玩,余光瞥见云慈顶着他的面容,却板着张脸,通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莫名的征服欲在心底滋长,他没忍住微勾起唇角,故意朝她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对方耳畔,他压低嗓音,带着几分促狭:“喂,你们清元宗的执法长老,该不会是个美人儿吧?”

话音方落,一朵初绽的桃花恰好自枝梢落下,又碰巧落在云慈肩上。她却恍若未闻,依旧目不斜视地向前迈步,唯有袖中手指微微蜷了下,泄露出一丝无奈,她回道:“非也。”

沧琰仍旧不依不饶,碎碎念叨着:“那就是不美喽?嗯……跟你比起来的话,谁更漂亮些?”

云慈置若罔闻,并不睬他。

“莫不是——”沧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你嫉妒人家!所以才这般……”

他尚未说完,执事堂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沧琰抬眼便对上崔长老那张四分凶狠、四分肃穆,还有两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他讪讪将后半句话咽入腹中,抬手摸了摸鼻子。

崔长老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他们朝屋内走去。他自顾坐下,探手从案几上的一叠积成小山似的玉简中随手抽出一块,看也不看便掷到二人面前。

沧琰眉梢微挑,懒散地伸手自案几上拾起那块玉简,指尖触在表面轻轻摩挲。玉质温润,入手生凉,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隐约有灵力流转。

“这便是随从玉碟?”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需得我们做些什么?”话是问向崔长老,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瞥向身侧的云慈。

崔长老抬手自案几上取过一支朱笔,蘸了蘸砚台里的灵墨,复又将其递给他:“将你二人姓名书写于其上便是。”

沧琰接过笔,扬手挥毫方在玉简之上落下一个墨点,云慈却倏忽轻咳一声,他适才想起自己如今已与云慈互换,笔锋一转,落下“云慈”二字。

写好后将玉简凑到唇畔轻吹了吹,待墨泽干涸,适才将其交到云慈手中,云慈提笔写道,“阿辞”。

二人书写好姓名后,便将玉简递还到崔长老手中,崔长老头也不抬地随手将其扔回到桌案上的“小山堆”里,二人怔愣片刻,杵在原地没有动作。

崔长老拧眉抬起头:“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沧琰与云慈一前一后走出执事堂,漫天桃瓣纷飞,落在二人肩上。沧琰随意抬手弹去肩头的落英,倏忽侧目看向云慈,眸中带着几分探究:“你之前是不是得罪过这老头儿?”

云慈脚步微顿,白色飘带之内长睫轻颤,垂眸似是在思索什么,须臾坚定地摇了摇头:“未曾。”

——

再度回到绛雪阁,分明仅仅过去了三两日,云慈却觉着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待推开门后望向殿内大红大绿的装扮,面上一滞,沉着脚步驻在原地,心中感念:确是隔世。

沧琰顺着她怔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杰作,似有所感地扬起唇角,慢悠悠地踱步到她面前,一双眼眸里尽数是得意之色:“怎么样,本座亲自替你装扮的,可比你这屋里先前那副丧仪似的样子强多了。”

言毕,他状若大度地摆摆手,语气轻佻道:“不必太感谢本座!”

云慈眉心紧旋,贝齿轻咬住下唇,指尖发着颤没入掌心,好半晌才自喉中挤出一句:“俗不可耐。”

“俗?”沧琰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徒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说本座耗时整整三个时辰、呕心沥血的巨作——俗不可耐!?”

他素来行事张狂作风高调,旁人不论是骂他丧心病狂,又或是斥他品行低劣,他都可以做到一笑置之、浑不在意;却唯独接受不了旁人质疑他的审美。

要知道,从前在魔界,即便是最初取前任魔君御冥而代之后,他亲自将魔宫重新布置了一番,不论是那些个大魔小魔,凡是有幸见识过他寝宫里的,无一不是赞不绝口。

华铃儿和杀小生一度更是凭借偷偷贩卖他房里布置的图纸赚了个盆满钵满。

沧琰几乎被她气笑了,鼻翼间的喘息声愈发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至云慈近前。

便在他做足了准备想要同云慈大辩一番时,有人十分没眼见地于此时叩响了屋门。

沧琰面色阴沉,不耐烦地一把拽开屋门,怒斥道:“谁呀?是哪个不长眼的?”

“砰”地一声,屋门大喇喇地敞开撞到墙壁上,门外的风青淼微微瑟缩了下,强挤出一抹笑容,讪讪道:“抱歉啊,大师姐,弟子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

云慈见状,方欲开口,却听沧琰已然先她一步冷声道:“既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还不抓紧离开。”

“沧、主……”云慈心下着急切,抿了抿唇,有些唤不出口,“你……”

“大师姐、阿辞公子,弟子是来代师父向你们道歉的。”风青淼蓦然脆生生开了口,“师父只是因着当初师娘死于魔族细作手中之事,故而对魔族相关的事情格外较真,并非有意针对你们。”

她侧身露出身后半人高的檀木箱子,开口道:“这里面有三株万年人参、六株千年的天山雪莲、还有两株九叶灵芝,都是师父库房内上等的珍稀之物,今日弟子代他将箱内所有物什赠与二位,以表诚意。”

沧琰本就情绪不佳,此番更是没甚好气,瞧也不瞧地上的箱子,嗤笑道:“那你师父自己怎的不亲自来道歉,是放不下他那张老脸吗?”

风青淼不知所措道:“师父、师父他……”

“主人!”云慈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喊出声来,话音方落下,一抹深红便自面上染至耳尖,她羞赧地垂下头。

沧琰愣了一下,心情瞬间大好,索性不再同她计较先前“雅俗”审美之事。

顺便也不再为难门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风青淼:“行了,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东西留下,你走吧。”

风青淼如蒙大赦,欣喜道:“多谢大师姐,弟子先行告退。”

待她的身影全然消失在视野以内,沧琰微微侧目,瞥了眼身后暗自羞恼、垂首不语的云慈,唇角轻勾,眼底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轻咳两声,强压下心头那抹戏谑,故作冷冽地朝门外的木箱子扬了扬下巴,语气淡漠地差遣道:“怎么,作为本座的随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吗?”

云慈依旧没有吭声,只默默垂着首,兀自走出屋外,俯身去搬那箱子。

沧琰打断她,语气刻意夹杂上几分不耐地道:“是见不得人还是怎的,总是垂着脑袋做什么,把头抬起来!”

见她依旧无所动作,沧琰眸色一沉,索性亲自走过去,趁着她俯身搬箱子的功夫,探手钳制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间,沧琰垂下眸,当即迎上一张泛着红晕的羞赧面容,鼻息尚还冒着汩汩的热气。入目虽是他自己的脸,他却好似透过那张皮囊,看到云慈素日里那副清冷的面容染上绯红的姿态,没忍住轻笑出声。

沧琰眸光微暗,指尖按在她下颌处轻轻摩挲了一下,语气低沉,带着几分玩味:“本座没有听清楚,你刚才——唤本座什么?”

云慈呼吸一滞,脸颊愈发滚烫,只低着嗓音道:“没什么。”

“哦?”沧琰扬了扬眉梢,仍不准备放过她,勾唇轻笑道,“可是本座怎么听见,有人唤了本座……主、人?”

云慈偏过头,尽力将神情恢复作往昔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或许是你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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