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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冲基金

在1995年春天的尾巴里,当中央公园的樱花尽数盛开,微风穿过第五大道高楼的缝隙,布莱恩特公园里支起街头艺人的摊位,west village飘出可颂的香味,海莉终于迈过了隐形的门槛,得到了一份薪酬极为丰厚的工作。

海莉将加入永恒对冲基金Enduring Strategies Fund(ESF),担任一名交易员。

基金权力金字塔的顶端是基金委员会,由十一位合伙人构成。这些合伙人全部来自华尔街顶级机构,有的曾是顶尖投行的固定收益主管,比如约翰·兰利,有的则在央行和财政部担任过要职,还有几位数学和物理背景的学者型金融家,其中一位来自MIT,海莉还选修过他的物理课。海莉清晰地记得他穿着起皱的灯芯绒西装,抱怨着波士顿冬天湿冷的天气。他的物理模型讲得精妙绝伦,却从未透露过自己还向往着华尔街的工作。

这些合伙人绝大多数人并不参与基金日常事务管理,更像是用来拉投资的金字招牌。永恒对冲基金的行政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中。

首先是海莉所在的投资与交易部门,是基金的核心引擎之一,部门负责人为约翰·兰利,团队共23人,管理着10亿募集来的资金,负责执行ESF的主要投资策略。

和投资与交易部门共享一个办公大厅的是风险管理与量化分析部门,领头人是汤普森·欧文,前摩根证券风险部负责人,他是一位计算机科学家出身的风险分析师,专长是高频交易、计算金融、数据建模。这个部门由一群数学天才和计算机科学家组成,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构建模型。当海莉第一次经过风险管理部门时,那群衣着随意、看似睡眠不足的数学天才们正围着黑板讨论模型漏洞,用符号和线条画出无人能懂的金融模型。

除此之外,还有投资者关系与资本筹集部,负责与机构、养老基金、大学捐赠基金、家族办公室进行资本对接与筹集,组织年度投资者会议,定期提供基金业绩报告,负责人同样由兰利兼任,二号人物夏洛特·斯通,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曾任拒绝过海莉简历的Ashcroft Global私人银行部负责人。海莉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她当时是五位面试官之一,但夏洛特似乎早已忘了她,她并不同她们这些底层交易员打交道,只参加高层间的私密会议。

以及运营与法律合规,监管基金的合法合规性,负责人托马斯·埃利斯,他的前东家并非金融机构,而是美国司法部,他曾经长期在那里担任金融犯罪调查员一职。他之所以来为ESF效劳,是因为基金给他开了高达280万美金的年薪,远高于他在司法部的收入。

至于基金的董事长格里芬·布朗,今年四十八岁,和约翰·兰利在大学期间就建立了亲密的友谊,来自著名的以激进投资策略著称的银石投资银行,是银石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以精准的市场判断和高超的套利策略闻名。他的办公室位于整栋楼顶层,由黑色檀木包裹着,里头摆着一些古老的中国古董,据说推开他椅子后面的暗门,里头是一间室内高尔夫球室,不过海莉并没有资格去验证者是否是事实。

海莉并没有资格和格里芬·布朗有直接接触,兰利已经是她能搭上话的唯一高层。从知道要入职开始,海莉一直在为这份高薪工作做准备。她知道自己处在一片暗流涌动的海域,这里财富触手可及,却没有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

为了节省成本,格里芬在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租了一个小独栋办公楼,这个小镇距离纽约市曼哈顿约1小时车程,聚集了上百家基金管理机构和全球最顶级的对冲基金,管理着上千亿美金。

海莉不得不购买了一辆二手雪弗兰轿车,用来上班通勤。

她每月还不得不额外给了楼上玛丽太太一笔钱,请她帮忙照顾妹妹安娜。

不过这一点花销对于她即将拿到的工资来说,都不过是小问题。

她把这件事在电话里同凯说,得到了对方巨大的质疑。

“你加入了什么?”电话那头,凯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对冲基金?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不正规的诈骗公司。”

海莉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凯的反应也不算意外。90%的美国人都对对冲基金一无所知。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这些基金经理们富可敌国,操控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像电影里那些无恶不作的反派角色。

当然,这种印象也不是完全错误。

毕竟,就在三年前,华尔街规模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 —— 宽客基金带着100亿美金踹翻了英国央行,硬生生把英国砸出了欧洲汇率机制。

那个周三,英国政府丢尽脸面,英格兰银行拿出了270亿英镑试图挽救汇率,但依然没能阻止英镑狂跌15%。

而宽客基金的老板乔治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轻描淡写地数着自己赚到的10亿美元。

自那一役,对冲基金一战成名。

以上光鲜亮丽,均与平平无奇的底层交易员海莉毫无关系。

她没有掌控数十亿美金的权力,也无法影响市场的走向。她只是ESF最底层的交易员,负责执行来自上层的指令,确保交易顺利进行,帮基金的合伙人们赚钱。市场震荡是真实的,经济被操控也是真实的,但最终大部分利润,都会落入那些位高权重的投资人口袋里。

对冲基金的概念并不新鲜,它的历史甚至能追溯到1949年。一名叫阿尔弗雷德·琼斯的记者兼社会学家,在一本经济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投资组合管理策略的文章。他当时不过是想探讨在投资中规避市场风险的方法,但或许是写得太过投入,琼斯索性自己亲自下场尝试——在纽约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家对冲基金。

他的核心理念异常朴素却富有想象力:在市场中买入股票能赚牛市的钱,而卖空股票则能在熊市中获利。更妙的是,如果同时买入和卖出不同的资产组合,无论市场如何变动,投资人都能实现稳定盈利。他把这种策略称为“对冲”(hedging)。

二十多年前,全球资本市场逐渐放松管制,利率自由化以及各种衍生品交易兴起,风险投资的思维逐渐被市场广泛接受,对冲基金得以迅速发展壮大。

这种基金通常只面对高净值人士、机构投资者、企业养老金和富裕的家族募集资金,不需要对公众公开财务报表,其投资交易行为不受监管机构的严格限制,拥有极大的自由度。这使得基金经理们有空间实施极为大胆甚至激进的投资策略。

十年前开始,对冲基金已经不再仅仅以规避市场风险为主要目的,它们更像一头带着致命獠牙的怪兽,在金融市场横冲直撞,成为最令市场恐惧又向往的力量。

基金管理者的收入模式被业界称为“2/20”原则,即每年提取投资总额的2%作为固定管理费,这部分收入无论基金盈亏如何,都属于管理者的固定收益。此外,如果基金盈利,管理者还能额外拿走盈利部分的20%作为业绩提成。

直观来说假如有投资者向某支对冲基金投入了100万美元,哪怕基金在市场上亏得只剩一半,管理者依旧每年可以稳稳地抽取2万美元的管理费。如果基金成功盈利了50万美元,那么基金经理还能再抽取额外10万美元作为奖金。因此,对于ESF这样初期就募集到了10亿美元资金的基金而言,仅仅是固定的管理费一年就高达两千万美元,更不必说那些能为投资者创造巨额利润的明星基金。如果能够达到宽客基金或虎式基金那样的超级规模,数十亿美元的利润进账将使基金经理轻而易举地登上福布斯的财富榜单。

这个世界离普通人实在过于遥远,而如今海莉正亲手将自己推入这个令人晕眩的巨大漩涡。

很快海莉的生活就只剩下工作。

林奇证券审批速度相当快,兰利虽然离职,仍然对高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亚当拿到资金后回到加州,他们的联系逐渐减少,除了偶尔的问候,几乎没有了交流。海莉默认他们的分别是理所当然的——一种得体、理性、没有任何后续负担的结束方式。她的事业正在起步,她不能谈一场横跨整个北美大陆的恋爱。亚当也是如此,如果NovaMind无法盈利,他将欠下林奇证券一大笔债务,在未来几年都要为公司生死焦头烂额。

她没有时间多想。ESF的工作强度是TP证券的十倍,而她能学到的东西,也以指数级增长。这是一座高强度运转的机器,日夜不休,载着数十亿美金向前飞速狂奔。

早晨五点,海莉就必须从睡梦中醒来,查阅相隔一天时区的东京、新加坡、香港、伦敦、法兰克福等诸多交易市场的情况,浏览金融新闻,顺便回复极个别海外同事邮件,在下楼完成晨跑并购买一杯咖啡。

六点三十分,她准时开车出发,黑莓手机随时都可能响起老板兰利先生的电话。

ESF的交易部是一间宽敞的平层,玻璃外正对河面,码头上停着不少邮轮,时常有帆船从蔚蓝的水面上静静划过,景色壮观。

距离基金总部不远,就是长岛区的顶级高级住宅,老板们过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约翰·兰利及其注重规矩,他管理风格严谨、克制,强调纪律,不允许团队成员屡次迟到,所以海莉要保证自己能在七点半前到达办公室。

七点三十分,ESF交易团队准时召开每日交易策略会议,回顾上一日的交易盈亏、头寸状况,预测今日市场开盘前的动向,讨论是否要调整杠杆或是否增加/减少仓位。

这个会议暂时没有海莉的份。

她是新手,也是整个基金唯一一位女交易员,约翰·兰利没有给她直接管理资金的权限,她跟风险管理与量化分析部门招聘来的新人伽玛·索耶一起组成了一个小组,跟在不同的交易团队中学习,每个团队的学习时间在一个月左右。

很快,海莉就把ESF的运行模式及策略学习了遍。

ESF按照资产类别划分为四个不同的交易团队。

全球宏观交易团队:专注于全球市场的利率、外汇、股票指数,这个团队规模不大,主管是曾先后任职于瑞士信贷和银石投资银行,专注于外汇交易的明星交易员尼克·沃尔什。

固定收益与信贷团队:负责债券交易,由约翰·兰利亲自担任主管,团队人数最多,是整支基金的发动机,所有的策略都围绕着这支团队展开。

股权交易团队:交易美股、欧洲股市、亚洲股市、ETF和指数期货,主管马修·贝克是跟着约翰·兰利的心腹,跟随他从林奇证券到了这里,

事件驱动与特殊情况交易团队:负责企业并购、破产重组、企业分拆、股票回购、杠杆收购等特殊事件下带来的交易机会,同样是一个小团队,仅仅才3人,本杰明·罗斯曾在华尔街著名垃圾债大王迈克尔·米尔肯手下工作,是个并购高手。

海莉在学习期间,相比于trader(交易员)更像是一个analyst(分析师),整整六个月中,她的工作除了学习四个团队中的核心策略外,她还要负责分析那些重要的经济数据和各国央行动态,从美联储到欧洲、日本、中国等中央银行,从失业率到CPI(消费者宏观指数)、PPI(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

这项工作对22岁的海莉来说十分有意义,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市场的理解已经足够深入,但ESF这些资深交易员们一次次指出她的漏洞,迫使她彻底抛弃零散、不成系统的认知,建立起全新的思维体系。

八月,海莉开始参与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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