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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溶化

黑暗中,一点猩红亮起。

袁砺半坐在床上,刘海挨着额头。

汗水顺着流下。

膝盖里的缝隙里,堵塞住了一根根尖尖的石针,又冷又硬,怎么也暖不了。

这种时候,他没有留任何人。

甚至没有待在家里。

夏天的阴雨季来了,真烦人,疼得越来越厉害。

没想到,这事儿会闹成这样。

烟一根接着一根。

冷不防,念头凝固住了。

那猩红的火光,慢慢聚拢起来,变成了一双含泪的杏眼。

如泣如诉。

那一幕画面,没有设防地跳出来。

胡乱的,没有章法的,随机的,最终总是演变成那双杏眼。

幽幽地望着他。

有一种深深辜负了她的错觉。

是一晃而过的恍惚,他当下否认。

闭上眼,一滴说不上雪色或是月色的溶溶泪珠,楚楚滴落。

烟灰也几乎是同时压上了他的手指。

就像是——

他用手指接住了那一滴泪,分不出哪一种更滚烫。

膝盖的疼卷了起来,袁砺灭了烟。

林月歌趴下身子,把床底又扫了一遍。

“我的课本丢了。”

林月歌喃喃自语。

就在她和袁砺冲突的第三天,她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她从旧书摊上搜罗来的那一套课本。

她收了三块钱之后,袁砺再也没点过菜。

她只见过他一次,远远的,见他进门来,她就绕开了。

她似乎感觉到他在远远的身后,看了她一眼。

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这三天,她有些魂不守舍,内心里的气泡一个个被戳破,又被熨烫,煎熬,变成一锅粥一样的东西。

于是,她没能读下去课本。

原本,这几本书都是她用报纸小心地包裹好,放在抽屉里的。

现在却翻箱倒柜地,都找不着。

她觉着,这是袁砺搞的。

问过陆燕萍,她说不知道。

袁克成也说,没见过。

但是这家里偶尔也会来客人,她的房门又不可能落锁。

又不一定会是袁砺。

可只剩下他没询问了。

自从她大大方方在袁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野心,反而没那么拘谨了。

她想着,还是问一声吧。

说不得,他就在哪里见过那几本书。

也省了她再花功夫去找了。

等啊等啊,袁砺终于在第五天,回来了。

她把袁小宝放进了小推车,推着走了过去。

“袁。”

“袁同志——”

他像是没听到,脚步跨得大,她并着步子地小跑两步,追上去。

“我有事问你。”

他终于停下,半靠在了那棵合欢树下,树荫盖住了他的眼神,她却依稀能看见他眼里的星芒。

“哦,有什么事?”

林月歌敏锐地觉察到,这一次,他的话里,没有什么言外之意。

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回答。

并且他一直在树荫下望着她。

她喉头微堵。

不怕别的,只是怕他又说那些讥讽的话,她保不准自己会回答些什么。

袁砺绷住了嘴角。

上次远远地见着他就跑开,这次主动过来打招呼。

他倒也想听听,她是不是要为自己辩白。

袁砺认定林月歌是个野心投机分子,那自然是铁一样钉钉,不会有丝毫动摇。

但再怎么样坚定,还是忍住了那一点轻佻。

“什么事?”

他再度开口,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耐心。

他的耐心,菌子一样,在她湿润的泪滴夜夜浇灌下,冒出了小小的一簇。

他心情不错?

林月歌突如其来地认知了这一点,袁砺竟然在问她第二遍,也没那么冷冰冰……

他可从来不问别人第二遍。

他又要准备做些什么?

看她犯难,他很开心吗?不至于吧。

“我的课本不见了。”

“你见到了吗?”

她抬起了眼眸,问了出来。

时间仿佛停止了几秒钟。

他站定了脚步,熨平的嘴角慢慢扯开一个向下的弧度,周身的空气凝固成了一片玻璃,只能透进一点儿光线。

“你的课本?”

不期然的疼痛顺着膝盖爬上来,袁砺收起那点不悦,否认:“没见过。”

她仍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甩不开,牛皮糖一样黏上了。

仿佛——有一点意味。

他也很快会过意来。

呵。

好大的帽子。

不过是认定了她的野心,她这小保姆就把什么都往他的头上扣。

袁砺冷下脸。

“我不知道。”

字句像石头一样蹦出来,砸在了她的脚背上,她冷不防地被吓地退了一步。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地一声“砰”,他甩上了客厅的门,却差点把房子震塌。

真的——不是他?

算了。

她想,实在找不到,也只能去再买一份了。

最近,她还是攒了一些钱的,只是没有假,出不去。

她还是不死心,抱着小宝去外面溜达了一圈,想出门去问点儿消息。

但她除了余翠翠,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

她头一次主动去找余翠翠,余翠翠高兴地紧,想叫她进屋,林月歌直摇头:“不用了,我就像问你件事儿。”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进来袁家呀?”

余翠翠想了一会,倒是真想起个人来。

“你是说方倩倩?”

方倩倩——

梦里的回忆也被余翠翠一句话勾了起来,是她啊。

是和袁砺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女孩子,年轻漂亮,也曾来袁家做客,那时,她眼红的不行。

就为方倩倩能和袁砺坐在同一条沙发上。

余翠翠打开了话匣子:“这几天我看着方家的车停在这儿了……”

“她进屋了?”

“没。”余翠翠摇了摇头,“方倩倩在车里,进去的是他堂哥。”

……

林月歌也想起来了,方倩倩的堂哥是袁克成的徒弟,总会来替他跑腿。

或许是什么东西忘带了。

线索又断了。

余翠翠感觉到她不太高兴,也没怎么拉家常,给她塞了一包糖:“这几天忙着,这糖送给你。”

她就是觉着林月歌不高兴,想哄她。

找不到书,她也只能作罢。

好在陆燕萍听说她的课本几天没找到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套新的课本。

“小林,快些拿去。”

林月歌措手不及,陆燕萍人其实很好。

梦里她也没怎么为难过自己,冷冷淡淡的,小宝烫伤后,她才发了一场大火。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就问过一次陆燕萍,见过自己的课本没,陆燕萍能上心替她记着。

那是一整套课本,比她买的时候还要多了好几个科目。

她没法接,她就这么站在那里,袁小宝在她的怀里,使劲地折腾着她的头发。

“陆——陆老师……”

“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她连连拒绝。

陆燕萍没觉得是多大的事。

“不值什么钱,你问我课本时,我倒是想起来这么几本书来了。”

陆燕萍接过袁小宝,他啵啵地吐了几个小泡泡,就伏在她身上揪头发。

林月歌给他塞了一个小拨浪鼓,他才松开。

“收着吧,别想太多。”

林月歌思来想去,嗯了一声,如获至宝地接了过去,沉甸甸的课本,撂在手里直往下坠。

但她的心却无比地轻盈。

至少,她抓住了什么。

这一次,不是袁砺。

是她自己的人生。

“阿姨……”

明明该欢喜的时候,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课本成色很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比她在旧书摊淘的要有价值的多。

她很想上去抱抱陆燕萍,碍于身份,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越来越多,几乎要把她自己给淹没。

林月歌分不清围绕着自己的,到底是欢喜,还是过往的哀愁。

她上中学时,没有得到过一支完整的铅笔,都是用的大姐写剩下的笔头,只比拇指关节长上那么一点儿,很细心,才能保证把那一根铅完整地保留到几天后。

没有纸,想要记笔记,被父亲一下驳回。

“女孩子,学这么好做什么。快些回家帮忙干活吧。”

她当时也觉着如此。

只是夜半躺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仍是睡不着。

那就是遗憾啊。

很多事情,临了才会想明白。

陆燕萍没想到这丫头反应这么大:“怎么了这是,别哭了。孩子,好日子能过出来。那话怎么说来着,面包会有的……”

林月歌一边哭一边接了过去:“牛奶也会有的。”

林月歌忍住了眼泪,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开口谢。

大恩,是不用诉诸言语的。

她知晓,也认定了。

那几本课本,她当夜就翻了一遍。

笔记上的字,都是遒劲有力,数学课本上,龙飞凤舞一样写着,却又工工整整,自动排行,并不出格,偶尔出格,也被擦掉。

像语文课本,就写的密密麻麻。

那龙飞凤舞的字体被压缩到字里行间,她也跟着被感染一样,小心翼翼地,大气也不敢出。

古诗词那一课就不一样了。

周遭的空白多,笔记立刻恢复了龙飞凤舞,连弯勾都十分精神,出了好大的尖。

这笔记的主人,像是——

很有规矩,却十分叛逆。

大约是一种惺惺相惜,她看这笔记十分舒适。

也不知陆老师哪里搞来的这一整套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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