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人的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程徽满心懊恼,可为时已晚,话已经说出去了。
她心烦意乱,独自一人出门闲逛。
等夕阳落山,破天荒的主动给靳佑发消息,说有点事,让他们不用等她回去吃晚饭了。
即便后来靳佑又追问她出了什么事,程徽也没回消息。
眼见天色渐晚,她却不知道能去哪。
如行尸走肉般的进了一家商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珠宝首饰店,脚也已经缓缓走去。
或许给她买件首饰,她就能消消气了?程徽心想。
可正要进去,又突然停在门口。
不行,母亲生日的那套首饰还没送出去呢,而且这次母亲生日,连靳佑送的都是首饰。再买首饰道歉,未免也太没创意了吧?
程徽回过身,目光扫过其他店。
却意料之外的在一家男装店内,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
女人正仔细端详着衬衫,一旁的导购员又取来领带,似乎是要搭配看看是否好看。
大抵是满意,女人轻轻点头。
导购员含笑将衬衫和领带都包起来。
等女人拎着包装好的衬衫和领带出来,从另一家珠宝首饰店出来的男人淡笑着走上前,女人顺势挽上男人的臂弯。她仰头望他,他垂眼看她。
两人相视一笑,俊男靓女的搭配,简直是将般配二字刻在了脸上。
一时间,程徽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她甚至能看到女人的发丝扫过男人的肩膀,两人牵着手从商场出去……
电视剧中的唯美场景也不过如此了。
程徽却站在原地,像是丢了魂似的喃喃着二字:“纪修……”
意料之外的偶遇,无疑是给程徽本就难受的心上,又划了一刀,浅浅的,只渗出一点血,但依旧会疼。
天色彻底黑下来,可程徽却没有回去。
靳佑笃定她一定是有事,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才被接听。
电话中的程徽带着几分醉意说:“你怎么总是打电话?”
“把你位置发给我。”
“不要。”
程徽像个孩子似的,说话都带着几分赌气,“我不在酒吧,没事的,别管我。”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靳佑再打过去,却被直接挂断。
没别的办法,只能在附近找找。
但好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嘈杂,她似乎是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既然不是酒吧,能会是在哪呢?
没别的线索,靳佑只能将附近的饭店看个遍,连清吧也去了,各种烧烤小摊和便利店也都看了,但还是没能找到程徽。
眼见时间越来越晚,他心底更慌了。
不会出事了吧?
下午听见下楼的动静时就应该出来看看,至少不该让她一个人出门。
靳佑懊恼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死心的又给程徽打去电话,一个不接就再打一个,没完没了的打。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程徽才终于接通——
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传过来,“阿佑,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只一声阿佑,靳佑都听的头皮发麻,心也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下,刺痛感蔓延至四肢。
深埋心底多年的想法又从角落中钻出来——
他这辈子被程徽吃得死死的,但甘之如饴。
“地址发我。”
句海虹公园,程徽坐在椅子上,一旁还有几个空的啤酒瓶。
四周的路灯都亮着,本是醉意上头,此刻恐惧却盖过了醉意。她警惕的看着四周,秋日里连蝉鸣都没有,只有一阵阵风,吹过公园的花草树木,发出窸窸窣窣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她慢慢起身,想要走出公园,可出了公园该往哪儿走呢?
奶奶是近一年刚搬过来,算上这次,她只来过三次,根本记不清别墅在哪。
她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怎么走回去?
想到刚给靳佑发了位置,仅存的一丝理智迫使她又坐下来。
还是等着吧。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即便是喝了酒的程徽,哪怕是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靳佑,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听出来了——
那是靳佑的脚步声!
“程徽!”靳佑大喊。
程徽鼻头一酸,赶忙应声:“我在这。”
靳佑循声找来,身影出现的一刹那,程徽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彻底消失。
他来了,她就安全了。
阔步走到程徽面前,目光扫过长椅上的空酒瓶,路灯下,靳佑脸色蓦然阴沉。
他回来的时间不长,但却已经见程徽两次外出喝酒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
上次是因为和程母争执,那这次呢?
“又和阿姨起争执了?”
他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因为见到了纪修和他女朋友。
只是程徽此刻已经彻底没了理智,脑子也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站也站不稳,额头抵在他胸膛,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喃喃不清的说:“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轻风吹过发丝,耳边的心跳声犹如闷雷,程徽已经处于毫无戒备的状态,靠在他怀里,安全感十足。
她难得展露如此柔软的一面,靳佑哪里还顾得上问别的,眼神顷刻间柔软,贪恋片刻的亲近。
抬起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低声诱哄:“再喊一声阿佑。”
正低着头的程徽慢慢仰头看他,路灯下,她被紧紧的抱着,二人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许是喝醉的缘故,她无意识的笑笑,今天格外的好说话,竟然真的喊了一声,“阿佑。”
这可比上次在他房间里喊的那声阿佑好听多了。
靳佑低头凑近,二人近乎额头相贴,拇指轻轻抚过她的红唇,暗藏着浓重欲望的眸子紧盯着她的唇,想吻她的冲动涌上来。
可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
何况她还醉了。
“程徽,你认的我是谁吗?”
“是阿佑啊!”
脆生生的喊出一声阿佑,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她整天阿佑阿佑的喊个不停。
那时两人之间还没有矛盾,也没有纪修的存在。
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幻境……
靳佑知道她醉了,此刻神志不清,但能认出他就算好事。他也更做不到趁人之危,只能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不着急,来日方长。
可就在他要带着程徽回去时,却听她忽地说:“阿佑,我……梦见你了。”
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轻,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但靳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前一亮,“梦见我怎么了?”
“梦见你……”她踮起脚尖,要凑到他耳边说。
但她连站都站不稳,踮起脚尖更是险些摔倒。
靳佑索性将人直接托抱起来,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头看他,眼神迷离,一点点凑近后神秘兮兮的小声说:“不能说。”
靳佑忍不住笑出声。
还以为她能说出来什么事呢,结果就这?
一时也分不清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真要是醉了还能记得有些事不能说,可还真是够警惕的。
可下一秒,靳佑就笑不出来了——
等会儿!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
“你是不是梦见和我在一起了?”靳佑满眼期待。
喝醉酒的人脑子似乎是转不动的,但程徽仍是一脸认真,捧着他的脸,仔细看着。两人离得近,近乎都快要亲上了。
在靳佑的目光下,她忽地点头。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额头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疼的程徽皱起眉,伸出手揉揉额头。
她嘴里还嘟囔着:“谁打我?”
靳佑被她这幅样子逗笑,又故意逗她:“我打的。”
“嗯?”程徽望着他,似是在思考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下一瞬忽地眉眼弯起,笑了。即便是喝醉,此刻眼神中似是也淬着星辰。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口气笃定:“才不会!阿佑不会打我!”
低下头,趴在他肩上,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
像只树袋熊似的被他托抱着。
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靳佑清楚,她还在为当初监视的事情生气。
可是,被困在国外的那些日子,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有关于程徽的那点消息。
他该怎么跟她说,那三年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又该怎么跟她说靳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全都不能说,就只能咽下去。
单手托抱着她,将长椅上的酒瓶收拾了,在静谧的深夜中,抱着她往别墅去。
路远,却仍是舍不得松开,就这么抱着。
程徽趴在他肩头,低声的说着些什么。但她说的不清楚,靳佑也没听清楚。
直到将要走出公园时,他才听清楚——
她说:“阿佑,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靳佑脚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对!他没听错!
反应过来后,连一秒都没犹豫,忙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生怕错过录下来的机会。
趁人之危就趁人之危!
重点是要先留了证据,要不然这人明天一准不认账!
惊喜之余,靳佑手都在抖,说话的声音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嗓音都在发颤。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