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叶辰霄愣了一下，愕然回头看向秋孟。
秋孟神色冰冷，和平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叶辰霄眼中浮现出纠结犹豫：“可是……”
秋孟厉声打断他道：“难道你想让宗门里的人都知道你抢了别人的机缘？”
叶辰霄喉结滚动，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内心剧烈波动：“我……”
就在这时，草丛里突然光芒大涨，整片竹林被耀眼的金光的照亮。
无数游丝般的灵气朝书虫附近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一株通体剔透的灵草在旋涡中心若隐若现，九片凤羽状的花瓣纤细华丽，宽大的叶片边缘隐隐有金线般的光芒闪烁，竹林里的温度有所上升。
见状，秋孟眼底浮现一抹狂喜。
万年难遇的凤霖宝晶花居然在这个时候成熟了！
他用力拽住叶辰霄的胳膊，肥胖的手指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肤，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说罢，他猛地推了叶辰霄一把，攥着他胳膊的右手顺势将他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
叶辰霄猛地被他推了一把，脚下踉跄了一下，手中长剑不受控制地翻转，直直飞出，眼看就要没入牧连蛸心口。
就在这时，一道碧色水光劈开夜色。
凌厉的灵力撞开飞行的长剑后，转瞬崩解为四散的水流。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所有的水全都泼洒向了叶辰霄和秋孟所在的方向，将他俩浇成了落汤鸡。
浑身湿透的秋孟快要气炸了，愤怒出声：“谁？”
“嗯，这招不错，既能击退敌人，又能恶心敌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出现，秋孟猛地回头，眼里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颜霁月，又是你！”
颜殊不紧不慢地从竹林后面走了出来：“可别这么说，就跟我整天正事不干专坏你事一样。”
“我倒也没那么闲。”
秋孟眼里几若喷火：“颜霁月，凤霖宝晶花是少……”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边上的叶辰霄，见他没发现什么，连忙改口道：“凤霖宝晶花是少爷要的东西，难道你要和少爷抢？”
叶辰霄闻言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对面的颜殊。
细看之下，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颜霁月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以前的颜霁月一看见他恨不得立马贴上来，一双眼睛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可现在站在他对面的颜霁月像是换了一个人，望向他的目光很随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叶辰霄不明所以。
他皱了皱眉，正要向以往一样指责颜霁月不要胡闹，就看见颜霁月仿佛没看见他一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在叶辰霄和秋孟的注视下，颜殊走到牧连蛸身边，语气随意：“对了，刚你们打算做什么来着？”
“你们可以继续，不用管我。”
叶辰霄明显一愣，随后有些心虚地避开颜殊视线。
对于刚才秋孟的做法，他其实并不太认同。
虽然那株凤霖宝晶花是牧连蛸先发现的，但在修真界天材地宝向来是能者居之，自己比牧连蛸强，他得到这株凤霖宝晶花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就算是搬到台面上说又如何，怎么能算是抢呢。
更何况对面那个少年只是一个凡人，连灵根都没有，凤霖宝晶花在他叶辰霄手上的用途明显更大，也不会被浪费。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叶辰霄顿时觉得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他皱眉看向对面的颜殊，像以往一样，态度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视：“这里没你什么事，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我现在没功夫应付你。”
闻言，颜殊在心里和系统蛐蛐：[瞧瞧，多道貌岸然，怪不得能软饭硬吃。]
她偏头看向旁边的牧连蛸：“你看，他都这样说了，那我们走？”
牧连蛸被今晚发生的事整的很烦。
入门三年，他这三年里遇见的事都没有这几天来的糟心。
明明他在知道自己无法修炼后，只想过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可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出现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垂在衣袖里的手指无意识攥紧，牧连蛸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和颜殊对视。
他这三年几乎都呆在藏书阁，鲜少去宗门其他峰，即使这般，也听说过面前这位元婴境尊者不顾颜面追求一个伪灵根修士的事。
如今她追求的那个伪灵根修士正站在对面，前不久还想对他下杀手。
牧连蛸本来也不是懦弱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在被颜殊捅了一刀后明知道她是一位元婴境尊者也要将此事告到宗门的酉刑司。
他盯着面前的颜殊，脸上没什么表情，陈述事实一般，语气很平静：“驻颜丹只能给一个凡人用三次。”
牧连蛸很有自知之明。
从叶辰霄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作为一个凡人，对于凤霖宝晶花的归属，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论在场几人中，一个明显是和叶辰霄一起过来的，另一个……
呵，不提也罢。
对方为了追求叶辰霄干出的荒唐事，就算是一直呆在藏书阁鲜少出来的他都有所耳闻。
但牧连蛸仍选择提驻颜丹的事。
如今修仙界盛行的驻颜丹只能维持十年容颜不变，而一个凡人对灵丹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最多只能服用三颗。
牧连蛸在赌。
赌传闻有误，颜霁月并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对对面那个伪灵根修士求而不得，百般讨好。
他心细如发，从颜霁月出现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自然发现颜霁月面对叶辰霄时并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痴迷，反而带着几分排斥。
颜殊愣了下。
下一瞬，她唇角微微扬起。
颜殊抬眸望向对面的叶辰霄和秋孟，粲然一笑：“不好意思啊，这东西我未来的徒弟也想要，要不然你们让让。”
叶辰霄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颜殊这句话的含义，他身后的秋孟就怒骂出声：“颜霁月，你敢！”
他语带威胁，意有所指：“别忘了六日后的宗门大典。”
颜殊“啧”了一声，心想她这人最烦人威胁她。
她并指一抬，碧色水光骤然从她脚底四散而出。
似是没有想到颜殊说动手就动手，或者说，是没有想到颜殊敢对他动手，秋孟瞳孔一缩，身形正欲暴起，但到底慢了一步，直接被迎面而来的碧色水光击中腹部，像块破布一般直直砸入竹林深处的石壁上。
他旁边的叶辰霄更是没有想到颜殊会突然出手，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另一道碧色水光拍向了另一面石壁。
[嗯，这个技能也不赖，就是灵活性有点差了，得出其不意……]
颜殊和系统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旁边。
她并没有回忆起原身全部的记忆，刚用出的两招还是在系统的帮助下临时抱佛脚了一下，以至于方才收招的时候不小心漏了道气劲，直接将边上的牧连蛸也一起掀飞了出去。
少年扑通一声倒在了那株千年难遇的凤霖宝晶花旁，额头不偏不倚磕在绽放的花瓣上。
完蛋！
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
颜殊连忙跑过去，伸手想将地上的牧连蛸扶起来。
[别动他。]
系统主动出声。
颜殊瞬间将手收了回去。
[接下来怎么做？]
捅篓子之后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让能收拾烂摊子的人出手。
而自己最好什么都别做！
系统言简意赅道：[等。]
颜殊：[嗯嗯嗯好好好。]
系统：[……]
竹林重归寂静，颜殊站在不远处观望着牧连蛸那边的情况。
在看到他额头下压着的凤霖宝晶花渐渐透明，似是正在和少年融为一体，颜殊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是误打正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牧连蛸面色突然惨白，眼角、鼻间、唇角、耳边突然溢出鲜血。
颜殊瞳孔猛地一扩，几步来到牧连蛸身边。
她也不敢乱动，只在心里焦急地问系统：[什么情况？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系统语气很平静：[凤霖宝晶花本来就不是他的机遇，这朵花注定是男主的机遇，除了男主和他认可的人，这世上没人能用这朵花。]
[狗屁的男主！]
颜殊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见牧连蛸面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哆嗦，脸侧满是溢出的鲜血，颜殊咬了咬牙，对系统道：[他现在不能死。]
他们之间的仇恨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牧连蛸现在死了，几乎不用怀疑，下一个死的必然是颜殊。
系统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一阵急促的电流声后，系统终于开口：[两个选择。]
[一，我帮你将身体里百分之九十的灵力抽出来，用灵力冲击牧连蛸灵体。]
[若是成功，牧连蛸将来不及厉鬼化，直接魂飞魄散。]
[若是失败，你将彻底和一只厉鬼结下死仇，不死不休。]
颜殊眉皱的死紧：[成功的几率多大。]
系统：[不足百分之三十。]
颜殊：[……]
她拧眉：[怎么这么低？]
系统：[因为原书的底层逻辑很混乱。]
[正常情况下，一个元婴境修士的全力一击，就连修为高出一个级别的鬼修都会魂飞魄散。]
[但牧连蛸和普通鬼修不一样。]
颜殊：[……]
懂了，反派只会死于剧情杀！
颜殊：[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系统：[我帮你抽出身体里百分之九十的灵力，但这些灵力会被用来冲刷牧连蛸的灵脉，强行让他的修为达到金丹境。]
颜殊：[什么馊主意，小说里多的是金丹越级杀元婴的好吗？我不还得死！]
还是给牧连蛸输了一波血后死的，这和将自己手里的武器送到仇人手上然后洗好脖子站那不动让对方杀有什么区别？
系统：[这只是一时的。]
[这些灵力不会在他的玉府中留存太久，等他体内凝聚出一条新的灵根后，那些灵力就完全逸散了。]
闻言，颜殊松了一口气：[行，我选第二种，你抽吧。]
话音落下，颜殊只觉得全身经脉中的灵力骤然一空，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仿佛浑身的经脉都被打碎了一般，骨头也被重重碾了一遍。
我焯！
颜殊止不住地吸气，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系统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说着什么，颜殊疼的几乎听不见，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两个字词，像是让她将手放在牧连蛸玉府上。
颜殊咬着牙，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覆在了牧连蛸小腹上。
低头间，她对上一双愕然的眼。
牧连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浅色的瞳孔中，颜殊看到了自己的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难看的要死。
牧连蛸对颜殊从来没有半分信任，见颜殊朝他伸手，本能就要逃。
“别乱动！”
颜殊疼的额角一跳一跳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抽抽搭搭地，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算老子求你，别再添乱了。”
牧连蛸怔了一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股澎湃的灵力已经扑向他的玉府，然后如同奔涌的河流一般，急促的，毫不间歇流淌向全身的经脉。
牧连蛸猛地抬头，愕然看向颜殊。
颜殊根本顾不上理他。
她哭的抽抽噎噎的，心底里骂了系统一遍又一遍。
她严重怀疑系统踏马地在公报私仇，抽个灵力怎么就这么疼了呢。
抽到后面，颜殊疼的都快麻木了，眼前一片白茫，整个人都恍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殊终于再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好了。]
如闻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