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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妹妹

周以慎喝了酒的缘故,回去时是代驾在开车。

代驾是个中年大叔,这种情况下,韶真觉得坐在副驾会有点不自在。于是她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下一秒,后排另一侧的车门也被拉开,韶真闻到酒气混合着很淡的柑橘味。她一时分不清是是周以慎身上的味道,还是她的。

后排座位挺宽敞,两人中间还隔着挺宽松的距离。韶真歪着头看他,估计是喝了挺多酒,从坐进来后就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眼轻轻阖着。

应该是醉了吧?

但脸又没有泛红,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喝酒不上脸。

韶真很有不打扰他的自觉,安静地偏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她虽然也喝了些酒,但没醉。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出于安全考虑,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允许自己喝醉。

街景一帧帧后滑,倏尔,她觉得右侧肩膀一沉,下颌骨的位置有绒毛一般的触感。

呼吸停滞,韶真整个人僵住,她不敢动,只是慢慢地转动眼珠。余光里,只能看到他柔软的发,轻阖的眼睫,以及鼻尖。

看样子睡得很沉。

韶真内心纠结要不要叫醒他。

可转念一想,这只是睡着后无意识的动作,她要是叫醒他,反而会徒增尴尬,况且剩下的路程还有十多分钟,说不定他过会儿就换姿势了。

她没有动作,轻轻调整着呼吸,又将目光移向窗外,尽量忽略肩上的重量。

车内昏淡的光线中,周以慎耷拉着眼皮看她攥紧的手掌。他清楚地感知到她整个身体都处在很紧绷的状态,大约是有过犹豫的,但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装睡,但她没有叫醒他。

真是个乖孩子。

周以慎无声地勾了勾唇,轻嗅她衣领上与他如出一辙的柑橘味道。在车子驶进江湾壹号时,他才终于偏过头向另一侧,动作自然到仿佛真的是换了个姿势睡觉。

韶真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庆幸刚刚没有叫醒他,否则不止她会尴尬,作为哥哥却睡着靠在妹妹肩头的周以慎,也会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吧。

现在正好,她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视线一暗,车驶进地下停车场。

代驾停好车后,下车离开。

韶真原本想直接下车,但她看到周以慎靠在椅背上,还没有醒。喝醉了睡着就是不太容易醒,她能理解。

想了想,她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力道有些重,其实她私心里也掺杂了点报复,谁让他刚刚枕得她肩微微发麻。

“哥,到家了,醒醒。”

周以慎撩起眼皮,在她的手掌落下来时,比起力度,他更先感觉到的,是掌心隔着一层布料抵在肩部的骨骼上。

四周昏暗,他借着车内一盏顶灯与她对望。可能是装醉上瘾,他哑声问道:“哪个家?”

韶真眉心微拧。都睡一路了,还没醒酒,这是喝了多少?她语气略无奈地回:“你在江湾壹号的家。”

“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吗?”

单凭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而且他喝醉了,问出的问题不合逻辑也正常。韶真想也没想,就回他:“当然不是,我只是暂住,我有自己的家。”

她说完这句话,空气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周以慎脸上没表情,只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思考和犹豫,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也就是说,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她心里,楚河汉界,划分的清清楚楚。

周以慎忽然觉得装醉的游戏索然无味,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韶真被看得不自在。

她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周以慎为什么这副表情?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里带了点生分的意味,可她只是刚到他这里住了几天,要是说出“也是我的家”这种话,才是真的厚脸皮吧?

韶真自认为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见他没再说什么,她手搭在车门内拉手上,打算下车。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到清脆的“咔哒”声,是车门被锁定的声音。

韶真错愕地看向周以慎,“哥?”

周以慎手指勾着车遥控钥匙,闲闲地晃了两下,低笑出声。反正在妹妹眼里,他现在喝醉的状态,那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这不是在周宅,是在我的房子,你是我的妹妹,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他停顿片刻注视着她,语调很低:“妹妹,你为什么不愿意依赖我?”

为什么不可以像依赖真正的哥哥那样依赖我?

韶真搓了搓手指尖,她想不通,为什么平日里温和的哥哥,喝醉之后,会如此较真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她不想跟喝醉的人计较,更不想在车里耗着,于是她扯了一抹笑,顺着他说道:“我当然依赖你了,不然我也不会到你这里借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眼神点了点车门,示意他把门打开。

周以慎没动作。

他说:“我不要你依赖我。”

“啊?”

韶真睁大眼睛,心想,果然喝醉的人反复无常,一会儿要一会儿又不要。

但下一秒,她又听到一句。

“我要你,只依赖我。”

真正打开房门回去时,已经临近晚上十二点。

韶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周以慎也很沉默,她猜想估计是酒劲过了,之后就是各回各的房间洗漱睡觉。

韶真没急着睡觉,坐在床上又拿出笔记本开始码字。几句话删删改改,莫名进入不了状态,她心里腾起一阵烦躁。

这时,门被敲响。

韶真心跳跟着快了一瞬,连忙心虚地合上电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周以慎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头发只吹到半干,发尾湿漉漉地垂着。

“你今晚好像没吃太多东西,喝杯热牛奶再工作或者休息。”

写小说被他说成是工作,很重视的称呼。

韶真双手接过,说:“谢谢哥哥。”

她猜测,他现在已经完全酒醒了。估计给她送牛奶只是借口,真正目的是过来解释一下刚刚酒后胡话。

韶真已经做好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会放在心上。

但周以慎并没有,他只是轻笑了下,说:“早点休息。”

韶真一愣,慢半拍才说:“哥哥晚安。”

门又重新合上,她趁热将牛奶一饮而尽,坐回床上时,脑海中稍稍有了些灵感,她迅速抓住,在屏幕上敲下一段文字:

“哥哥对她很好,但那时的她并不明白,哥哥很渴望有一个妹妹,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想要一个妹妹。”

隔天仍旧是休息日,韶真睡到中午起来时,周以慎在厨房做海鲜饭。其他肉类冷冻的口感也大差不差,但海鲜不同,一定要早上去挑选最新鲜的,口感才最佳。

挑选、清洗、处理、烹饪,每一个步骤他都亲力亲为。耐心是他最不缺乏的东西,从年幼时期他就习惯等待。

吃饭时,周以慎闲聊的口吻问她:“昨天晚上认识的新朋友怎么样?”

韶真回想了下。

再度进去时她们基本都在闲聊,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宁晩忽然问她“你是江城人吧?”,她点点头。

三言两语,又聊到高中,两人都在江城一中,宁晩是大她三届的学姐。就这样,两人加上了微信,宁晩说有空约她玩。

“挺好的。”她说,“还加了宁晩姐的微信。”

他状似不经意地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周以慎略一抬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观察起她优先吃完了碗里虾仁和蟹肉,其次是鱿鱼和海参吃了一多半,而三文鱼只吃了一口。

她不喜欢吃三文鱼。

之前问过她有什么忌口,她说没有。

但实际上,人是不可能对所有的食物都没有任何挑剔的,她只是没发现,并不代表没有。

他想,以后可以将三文鱼从食谱中剔除。

韶真看着碗里剩下的三文鱼片,她是第一次尝试,实在不习惯这个口感。但秉持着对食物的尊重,外加觉得剩饭不太礼貌,她打算勉强一下。

“不想吃的话就倒掉,没什么的。”周以慎伸手示意她把碗递过来。

韶真微怔,递过去的同时不忘解释一下,“我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口感,并不是你做得不好吃。”

“嗯。”周以慎无所谓地笑笑,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甚至连包容都谈不上。他将食物残渣倒掉,碗放进洗碗机。

“对了,我让人下午送了点衣服给你。”

是因为她昨天出门前纠结过可以选的衣服太少了吗?

但她并不缺衣服,只是有一些在家里没拿过来而已。

韶真找了个委婉的理由:“我又不怎么出门,穿得到的场合太少了。”

周以慎微微一笑,“你可以在家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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