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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云镜纱茫然抬睫,老老实实摇头,“夫人的心思,我如何能猜?”

舒含昭冷笑,“话说得如此好听,你就是凭借这个讨好祖母和夫君的?”

云镜纱两道柳眉微蹙,眸中泪光若有似无,娇弱可怜,“夫人……”

“此处无人,不必对我惺惺作态,伤眼。”

舒含昭毫不留情。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话,她又饶有兴致勾起唇,目光虚虚落在云镜纱脸上,“敏淑长公主去岁丧夫,太妃娘娘着急为她择婿,今日这宴上的青年才俊,皆供她挑选。”

舒含昭闷笑,含笑嗓音里藏不住轻蔑讽刺,“你虽无家世,但好歹也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夫君的意思,是让我为你选一位夫婿,以常远侯义妹的身份出嫁。”

云镜纱先是一怔,随后险些笑出来。

这许玉淮可当真有意思,他二人担了个救命之恩的名头,实则并无干系,说到底,她不过暂住常远侯府,她没点头,许玉淮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婚姻大事?

他哪儿来的脸?

且敏淑长公主设宴,往来定是世族勋贵之子,光是看舒含昭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也能知道,她选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怕不是要送她去做妾吧?

让救命恩人做妾,这是什么恩将仇报的贱.人。

忍下胸腔内萦绕的怒意,云镜纱眸底溢出泪花,不可置信地看向舒含昭。

“什、什么?侯、侯爷要给我做、做媒?”

这一脸的伤心欲绝,真是看得舒含昭舒坦极了。

“是啊。”

她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抚着鬓边凤钗,笑道:“云姑娘放心,我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

舒含昭站起身,冷冷道:“行了,长公主府到了。别哭哭啼啼的,丢了我侯府的脸。”

早已下了马车的黛春夏琼伸手扶住舒含昭。

云镜纱凝视她的背影,眼里的泪渐渐散去。

她毫无温度地牵了牵唇。

那她就等着看,舒含昭能给她寻门什么好亲事。

……

长公主府的富贵与常远侯府不遑多让,甚至胜上三分。

长公主母家在江南,公主府内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小桥流水,假山成群,可见江南风光。

敏淑长公主爱花,府内随处可见绽放的当季花卉,桃花娇美,梨花淡雅,金梅明媚,杜鹃艳丽,茶花婀娜,翩翩蝶影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园内仪态优美的姑娘们相携赏花,融融日光轻照脸庞,被团扇遮掩的面容若隐若现,自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娇态。

湖面映着岸边杨柳,粼粼波光荡漾,微风轻拂,与水面杨柳一道被传过来的,还有对面男子不时的喝彩声。

云镜纱收回视线,静静跟在舒含昭身后。

“昭昭来了。”

人群中众星捧月的女子撇下众人,笑着朝舒含昭走来。

女子身着华服,金色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三色宝石嵌金凤冠,斜插一对点翠金牡丹步摇,行走时仪态万千,华贵非凡。

敏淑长公主孟月珍拉住舒含昭的手,亲昵嗔道:“好个没良心的,常远侯回来这么些时日了,也不来公主府看看我。”

舒含昭笑:“我忙着陪我夫君呢,哪有工夫看你。”

孟月珍佯怒,“好啊,说你没良心还真是没良心,有了夫君,就把我忘一旁了。”

口中虽怒,神色却很亲近,看得出两人感情不错。

舒含昭打趣,“今日这么多青年才俊,你既嫉妒,找一个做驸马不就成了?”

孟月珍脸上飘红,“你个不害臊的,谁嫉妒了?”

二人闹了闹,纷纷笑了。

笑完,孟月珍好奇看着舒含昭身后的云镜纱,“咦,这姑娘倒是有些面生。”

舒含昭脸上笑意淡了,随口道:“她与侯府有旧,因父母双亡前来投奔,此次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嗓音冷淡,“还不快见过敏淑长公主?”

云镜纱屈膝,“云镜纱见过敏淑长公主。”

她轻轻抬脸,倒是让孟月珍看清了容貌,眼前一亮,不由赞道:“好一个标致的姑娘。”

云镜纱牵唇,柔声道:“长公主谬赞。”

见舒含昭神色淡淡,孟月珍笑了笑,“云姑娘不必拘束,随意游玩即可。”

说着挽住舒含昭的手,“走,我带你去那边瞧瞧。”

竟是撇下她离去了。

云镜纱饶有兴致地看着孟月珍的背影。

这位长公主,有些意思。

“姑娘。”尹寻春鼓了鼓腮帮子,“她们就这么把姑娘丢下了。”

“没事。”

云镜纱温和笑着,“我们随便走走吧。”

她带着尹寻春和敏良漫步在园子里。

长公主府的风景着实不错,云镜纱走走停停,真当自己是来赏景的。

也有姑娘见她容貌不俗上前攀谈,得知她客居常远侯府,兄长只是个举人,没了结交的兴趣,敷衍两句便与友人离开。

云镜纱也不恼,沿着小径一路赏花。

“廷儿,你慢些!”

前方女声焦急喊道。

“娘亲,不快些就看不见爹爹射柳了!”

男童兴奋的嗓音响起,云镜纱正偏首,腿上忽然一重,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幸好尹寻春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尹寻春皱眉,看着坐在地上的男童,不满道:“你这小孩,怎么莽莽撞撞的。”

敏良拉她袖子摇摇头,扶住云镜纱。

男童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摆,面红耳赤地对云镜纱拱手,“这位姐姐,是我莽撞,我向你赔罪。”

眼前的男童六岁左右,胸前挂着金锁玉,宝石蓝的窄袖交领锦袍,腰上系着两个虎头小香包与环形玉佩,虎头虎脑,生得很是出色。

云镜纱摇头笑,“没关系,不过下次走路可得看着些。”

男童抬头看她,脸色发红,“好、好……”

“廷儿!”

被奴仆簇拥的夫人快步走来,拉着男童上下端详,见他无事方松了口气,狠狠戳了下他额头,“让你慢些,你就是不听。”

男童讷讷,“娘,我知错了。”

夫人拍了下他头,“回去再教训你。”

她直起身,歉疚道:“这位姑娘,小儿莽撞,实在抱歉。”

“我并无事,夫人不必愧疚……”

看清夫人的长相,云镜纱脸上的笑倏地僵住。

女子着碧色兰花暗纹衫子,东方既白曳地长裙,长发斜斜挽在脑后,发尾垂在胸前。

发上两朵简单的珍珠兰花簪,白皙修长的颈上挂着玉坠子,细弱腕子戴着一对羊脂玉镯,素雅清淡,却又不失富贵。

更难得的是她那张脸。

两道弯眉似柳叶,水眸温和如春水,唇色略淡,如三月春樱。眼下一点红痣,为那张淡雅面容增添几分艳色,略施粉黛,却已是人间绝色,天上仙娥。

云镜纱死死盯着她的脸。

牙齿狠狠咬着脸颊肉,咬到唇齿间溢满血腥味,她才能竭力忍住嘴边的那句——

姐姐。

连茱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姑娘?”

云镜纱松开牙齿,将口中血水咽下,轻柔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事而已,夫人不必多礼。”

连茱松了口气,对她温柔一笑,拉着男童快步离开。

离得远了,还能听见她教训男童的声音。

“还好那姑娘不介意,下次不准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听见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娘,我会注意的。不过娘,方才那位姐姐生得真好看。”

“你才多大就贪花恋色,等回去了,我非得让你爹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娘!那不叫贪花恋色,那叫欣赏,欣赏!方才那位姐姐和娘一样好看,我只是多看两眼罢了。”

云镜纱恍惚站在原地,脑子仿佛被人敲了一棍,敲得她后脑闷痛,不知今夕何夕。

她双脚发麻,手指颤抖,却还维持着正常模样,笑着问同在园子里的姑娘。

“这位姑娘,方才那位夫人,不知是哪家的?”

绿衣姑娘生得面善,看得出云镜纱初来乍到,待她倒也温和,出声为解释。

“那是靖国公府舒世子的妾室,连姨娘。”

云镜纱听见自己问:“连……姨娘?”

“是啊。”

绿衣姑娘点头,偷偷凑近云镜纱,小声道:“听说九年前舒世子离京时偶然见了尚在闺中的连姨娘一面,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可惜连姨娘不过小小县令之女,只能入府为妾。多年来,舒世子对她宠爱有加,不仅为她遣散姬妾,还为了她至今未娶。因此这位姨娘虽是妾室,却是当家主母的做派。起初国公爷对她很是不满,但等她诞下长子,见世子痴情不改,便也随他去了。”

“那方才那小公子说的射柳是?”

绿衣姑娘给她指了指,“男客们在那边射柳,舒世子向来喜爱射御之术,想来是也下场了吧。”

云镜纱含笑致谢,“多谢姑娘告知。”

绿衣姑娘摆摆手,与云镜纱告别,沿着小径去了凉亭。

云镜纱:“我们也去看看吧。”

话落,不等尹寻春和敏良回应,她已快步迈进。

二人急忙跟上。

湖边。

身形高大的男子双眼蒙纱,一剑射穿柳叶,引得无数喝彩声。

他扯下眼纱,将手中弓箭扔给身后小厮,大步朝外走。

男童满脸兴奋朝他跑去,男子一把将男童抱起,低头与身侧女子说话,冷峻的神色瞬间转为温和。

女子迎着他的视线抬头,阳光下,清丽无双的眉眼蕴着无限柔意。

云镜纱远远看着,指甲深陷肉中。

那不是姐姐。

姐姐眼下没有痣,不会对舒晋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也绝不会和舒晋孕育子嗣。

她的姐姐早就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那是舒晋找来的,姐姐的替代品。

即便如此,云镜纱心里依旧恨得滴血。

她见不得有个女人用和她姐姐如此相似的面容,和舒晋鸳鸯比翼,琴瑟和鸣。

舒晋,他怎么敢!怎么配!

云镜纱蓦地转身,眼中淬着慑人的冷意。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身影让她从极怒中醒过神。

看了她片刻,云镜纱眸色幽暗,口中虚弱,“敏良,我的鞋好像坏了,你可否去给我拿一双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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