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女孩身边的落叶，被风卷起一个诡异的螺旋，在她周围罩起一圈迷雾。

这层黑雾，只有涂灵笙看得到，也只有她最熟悉。

她猛然想起和那团黑色缠斗时，对方说的话，根本等不了琢磨，立刻冲上楼去。

他的屠杀计划，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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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还不等走到涂灵笙面前，就见得她直朝八楼天台跑去，来不及多想，跑着追上前。

涂灵笙到天台的时候，医院警卫都已经到了，还有心理医生在劝说女孩情绪。

可无论医生说什么，女孩都是充耳不闻，或者说，那团将她绕起的黑雾，根本不会让她听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声音。

涂灵笙站在女孩身后，虽然已经被医生和警卫拦住，但也能明确的看出她背后的那团黑雾。

黑雾对着涂灵笙嬉笑，更像是在示威。

它似乎知道涂灵笙被人拦住无法过来，它也知道就算涂灵笙说出真相也无人会信，所以愈发大胆起来。

黑雾在女生周围绕了几个圈，旷然无风下，突然将灰黄色落叶卷起。

一股妖异的咆哮后，落叶瞬间汇集成一张大手，猛地向女生背后推去。

女孩应声坠落，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周遭都惊讶到几乎失去反应。

距离几步之外的涂灵笙，眼见女孩掉落，一下推开方才拦着自己的人，箭步冲上前去。

幸好，在女孩坠落之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只是涂灵笙大病初愈，她没有太多力气，一只手抓着女孩，另一只手把着栏杆，两个人一同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周围人虽然惊讶，但还是极快的速度冲上前，拉住涂灵笙的手，让二人不至于一同坠落。

但单手拉住一个人的重量是非常费力的，涂灵笙竭力保证女孩不再掉落下去，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再向上挪动。

即便几只手已经抓上她，但由于黑雾的下坠，涂灵笙仍旧没有足够力量将女孩一同安全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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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跑到天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摇摇欲坠，生死一线的涂灵笙。

他登时惊了，匆忙跑上前，想帮助人们一起拉涂灵笙上来。

涂灵笙虽然有求生的欲望，但在她手下的女孩不知怎的，本就在危险之中的她，重量突然又加了一分。

眼虽然睁着，却没有半分求生希望。

“笙笙，抓紧啊！”裴承知道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好办法，医务人员也已经去叫了地面铺上充气垫。

只要在气垫充满之前坚持住，应该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可涂灵笙牵着的女生重量越来越大，她知道是那黑雾在故意拖人坠入深渊，但她偏不要顺了它的意。

眼见黑雾盘旋在女孩身上，随后一点点顺着自己的胳膊攀援而上，涂灵笙还是不想放弃一点希望。

她的手狠狠扼住女孩的掌心，稍稍用力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掐痕，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尽力在对她说话。

“醒醒啊！别被它蛊惑了！配型已经成功了！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来！”

“别听它的！千万不要！”

涂灵笙传递给女孩的痛感，好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直愣愣睁开看着地面的双眼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柔和。

她看到底下的充气垫正在慢慢鼓起来，眼中似乎还有些惊恐，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悬挂在半空中。

她回头看了眼涂灵笙，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头，痛苦的神情，似乎都在告诉涂灵笙，救救自己。

涂灵笙看她慢慢好起来，心里有些宽慰。

只要她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黑雾就无法再在她身上增加重量。

女孩身上没了黑雾纠缠，上面拉着的人感受到的重量也轻了些许，同时用力，很快就把两人稍稍拉上来些。

“小心。”裴承始终拉着涂灵笙的手，在她即将上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护住了她的头，以防磕在栏杆上。

可就在裴承要将涂灵笙从悬空之地抱上来时，女孩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双眼仿佛都带了几分妖异的紫光。

涂灵笙背负的重量瞬间千斤重，女孩一瞬间没了刚才的温和，一个劲儿的要把涂灵笙向下拽。

女孩看向涂灵笙的眼神很是诡异，她明显能辨认出来，这绝对不是女孩本来的眼神，而是黑雾彻底占据女孩身体后，代替她做出的表情。

女孩刚刚明明已经有了求生意志，但黑雾明显不想放过她，趁着她虚弱脱力之时，一攻而入。

它就是要在涂灵笙面前杀了她，它要涂灵笙亲眼见证一个鲜活生命的死亡。

涂灵笙被重量一压，瞬间落下几寸，险些脱手。好在裴承方才已经抱住了她，所以还不至于直接坠落下去。

但不管多少重量，涂灵笙始终没有放弃，她生生拉住女孩的手，已经从青筋凸起到红肿渗血。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救她。

那团黑雾并没想到涂灵笙的意志如此坚定，猛地坠了几下，仍旧没有得逞。

眼见地面充气垫即将完工，黑雾也失去耐心，直接控制着女孩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了涂灵笙的手指。

然后，瞬间坠落，一地猩红。

“不要！”

它最终还是成功了，除了女孩坠落在地的一声闷响，和身下的一片血迹，涂灵笙余光中看到的，也就只有女孩不瞑目的双眼。

但她明明求过生的，她明明是想活下来的，如果不是黑雾蓄意，可能不过几个月，她就能完全康复，继续自己美好的一生。

可最后，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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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笙被裴承拉上来，整个人还在颤抖，因为她看到了，看到女孩摔落下去时，黑雾得意的目光和狰狞的表情。

它是冲着自己来的，它是要把自己见到美好的一切，通通化为泡影。

涂灵笙胳膊上还都是伤口，但好在只是擦伤，并不严重。

在场的医务人员关心涂灵笙的情况，要带她去检查开药，却被她摆摆手，疲惫拒绝：“谢谢，不用了，我先自己待会儿。”

涂灵笙这么说了，医务人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关切几句后离开。

女孩坠楼原因，毫无意外的，会被定义成自杀。

涂灵笙发丝凌乱，很是狼狈，周围人群很快散去，只有裴承站在她对面，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直接倒下去。

她虽然被裴承扶住，但身上的颤抖，没有丝毫减轻。

不是因为救女孩时候的害怕，而是恨，对亲眼目睹黑雾谋杀，浓浓的恨。

她好久没说话，裴承就这样陪她在风里站着，没有打扰，没有开口。

晌久，凉风终于吹回她的理智，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干。

涂灵笙的声音并不平和，甚至很抖，但她很坚决，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楚。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它！”

“好。”裴承没有问缘由，只是她想的，他便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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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笙办好出院手续，本想回奈何桥问问孟婆是怎么回事，但艾姐这时打给裴承的电话忽然打断了她要离开的步子。

“赵蔷？怎么了？”

“我前几天还遇到过她，虽然当时确实有点问题，但我给了她和原芽一人一个护身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的。”涂灵笙听到电话里说起“赵蔷”的名字，赶忙问了一嘴。

裴承手里还拿着涂灵笙出院的单子，对他来说，一边核对出院单，一边回答涂灵笙的话，“一心二用”好像也不是个难事。

“艾姐说，赵蔷好像精神出了点问题，自称朕，还要大家给她下跪。”

“啊？”涂灵笙早就看过，赵蔷虽然也遭遇过奇怪的事情，但她绝对不会是从奈何桥跑出来的怨灵，她和原芽一样，实实在在的，都是个普通人类。

而且依照先前的经验，被怨灵附身或者怨灵所化的，大多也是会模仿动物习性，并带有动物的痛苦记忆。

但赵蔷，明显没有。她的记忆偏差，居然错落在了古代帝王身上。

裴承看出涂灵笙惊讶，但因她刚好一些，他不愿涂灵笙再遇到什么危险，把出院单交出去后，就准备自己处理：“单子我核对过了，没有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看着裴承要走，涂灵笙赶忙跟上。

“赵蔷的状态听起来并不是平常的精神类疾病，就算交到精神科，怕也看不出什么结果。”

裴承其实也有猜到，但他看着涂灵笙大病初愈不说，又因为女孩的事心绪不平，脸色苍白得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参与进来：“我知道，可是……”

“付钱就行了。”

“啊？”亏得裴承还在心里自导自演各种不好意思麻烦涂灵笙，愧疚踌躇的小剧场，对方一句话就打断了自己的犹豫和遐思。

“明码标价，公平正义，”看着裴承还没回过神来，涂灵笙趁机笑着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让我带病工作，就在原来价格上多出10%，精神损失费，我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