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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有才女打架

相比京城中心的繁华地段,城东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布局上有些像扬州的街市,不过看起来更大更宽,往来人员也更多一些。

郑清容且走且逛,一眼就看见了边上的馄饨铺子。

其实铺子位置并不这么好,在最边上,门面并不大,装潢也很简单,周围也不妨有比它门面更好位置更佳的店铺,但这个馄饨铺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无他,实在是就属这家的人多。

郑清容几乎隔老远就看见了乌泱泱的人头,此时方到饭点,馄饨铺已经座无虚席,有的甚至端着碗筷站在边上吃。

她之前就猜测这家馄饨铺子生意不错,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

蒸蒸水汽缭绕间,一位女子的身影在锅灶前晃出残影,手起勺落,伴随着一声吆喝,一碗馄饨便端上了桌,动作十分利落漂亮。

有客人扯着嗓子喊话:“梅娘子,我们的四碗馄饨可好了?”

虽然是喊话,但半点儿听不出着急之意,显然只是想搭腔说句话而已。

梅娘子一边下馄饨一边应那人:“好了,这就来!”

铺子里就只有她一人,包、煮、端都是她的活,但女子游走其间如鱼得水,忙而不乱。

郑清容没有去挤,而是在旁边的茶铺叫了一壶茶水,顺势坐了一会儿,目光时不时在馄饨铺子周围打转。

现在过去不仅没位置,老板忙着她也搭不上话,索性等人吃得差不多了她再过去。

伙计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一边添茶一边笑着打趣:“这位客官也是为梅娘子而来的吧?”

心中有事盘算的郑清容一时没反应过来伙计这话是什么意思,哈了一声。

“客官倒也不必遮掩,这事也没什么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着,伙计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周围喝茶的人,“这些都是为梅娘子而来的。”

郑清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群老少爷们喝着碗里的茶,目光却是落在馄饨铺子上。

再看锅灶前忙得脚不沾地的女子,虽然做着锅碗吃食的活计,但来往身形翩翩犹如蝶舞,水汽蒸蒸在她面上熏出几分桃花色,确实是个美人。

郑清容心道原来如此。

馄饨西施嘛。

想着郑清容是第一次来,伙计小声提醒:“不过客官看看就得了,梅娘子纵然新寡,但有上面的大人罩着,每天早上都要来她这里吃碗馄饨,算是一种宣示主权,你我这等凡人还是别想了。”

听得伙计这样说,郑清容几乎是一下子把人对上了号。

刑部司那位赵勤赵亭长就是这位伙计口中的大人吧,毕竟今早见到的时候嘴角还挂着馄饨的油汤。

“明白了,多谢小哥提醒。”郑清容向他道谢。

的确需要谢上一谢,她来这里只是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馄饨铺子这里获取一些什么消息。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很容易吐露一些事,尤其是在喝上一点儿小酒后,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兜子倒出来了,所以酒楼饭馆什么的也是消息最为混杂灵通的地方。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开门红,一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伙计也不再多话,乐呵呵说了一声“有事您叫我”便去给别的桌添茶去了。

不怪伙计高兴,多亏了对面的馄饨铺子,让他们茶铺也沾了不少光,没位置吃馄饨的人几乎都会来茶铺里喝一壶茶等座,倒是让铺子趁机赚了不少。

是以对于梅娘子的事,伙计很是津津乐道。

郑清容端起茶水,且喝且等,在脑中整理了一遍刑部司的情况。

罗世荣、还有他头上的那位大舅哥,以及赵勤和刑部司的那些底层官员,想要一锅端了这些个蛀虫就得拿出最有力的证据。

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见馄饨铺子的桌上渐渐有了空位,郑清容便付了茶水钱准备起身过去。

只是脚刚迈出去几步,便听得梅娘子一声吆喝,说是今天的馄饨卖完了,各位明儿请早。

吃上的捧着碗里剩下的汤不肯走,没吃上的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悻悻离去。

郑清容站在路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顾着等位,倒是忘了馄饨供应有限。

此时梅娘子已经开始收拾吃过的碗筷,看样子是准备收摊了,她要是现在过去搭话,会不会显得居心不良?

正想着明日再来,那边的梅娘子已经看见了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走出来咦了一声:“公子可是今早帮吴老爷子推车的那位?”

郑清容颇感意外,想了一下道:“今早是帮一位大爷推过一辆板车,但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口中的吴老爷子。”

“那就没错了。”梅娘子在襜衣上擦了擦手,言笑晏晏似乎很是激动,“吴老爷子在我这里吃馄饨的时候提过一句,说是有位年轻的好心人帮他推了一路车,他想要当面答谢来着,但是年纪大了老糊涂,反而忘记问名字,只大概说了一下公子的长相,我这边人来人往的,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知道了帮忙推车的是个十八九岁的青衣男子,见公子符合描述我便想着问问,不承想还真是。”

郑清容笑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看吧,她就说吃饭的这些地方消息最是广泛,早上她帮人推车的事都已经传到城东这边来了。

“公子可吃过饭了?”梅娘子想着现在正是饭点便随口问了一句。

郑清容讪讪:“不瞒姐姐说,听闻姐姐的馄饨是京中一绝,我便想着来一饱口福,可惜来得不巧,姐姐的馄饨似乎卖完了。”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总是开心的,梅娘子笑靥生花:“馄饨是没了,面条你吃吗?”

说着,指了指那边的食材,“肉馅都包完了,还剩一些做馄饨皮的面,公子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擀碗面,不要钱,全当作答谢公子路见不平,推车相助。”

“这怎么好意思?岂不是太麻烦姐姐了。”郑清容没想到峰回路转,因为自己先前的一个善意举动就能和这位梅娘子搭上话,心下也是几分意外。

梅娘子示意她到铺子里来:“不麻烦不麻烦,公子且先进来坐上片刻,面条马上就好。”

郑清容推辞不得,依言进去坐下:“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都是小事,别客气。”梅娘子给她清理出一张干净的桌子,随后拿着擀面杖去擀面条。

旁边还有没吃完的客人,见到郑清容的特殊对待不由得嘿了一声:“梅娘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大家伙都是来吃东西的,怎么他就有面条吃?”

郑清容干笑两声,正要开口说上几句解释解释,那边的梅娘子已经先她一步,揉着面回话的同时手上动作也不停:“人家公子帮了大忙呢,当然不一样,要是你也帮了忙,这碗面就是你的。”

“那下次梅娘子需要帮忙可要叫我们!”

“诸位要是真心帮忙还需要我来提醒?”

这略显泼辣的语气引得众人哈哈一笑,嬉嬉闹闹一番这才算罢。

郑清容含笑不语。

能在案板上讨生活的女子,少不了得有些脾气,不然怎么压得住这些嘴上没把门的男人。

她方才在茶铺那边看了许久,虽然馄饨铺子里间或有男人起哄调笑什么的,但都没人敢上手调戏逗弄,想必除了那位赵亭长的关照,也是因为这位梅娘子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这才没有人敢造次。

面条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是很简单的清汤面,汤底鲜香,素菜鲜嫩,葱花这么一洒,光是闻起来就十分诱人。

筷子递过来的同时梅娘子眨眨眼小声道:“在底下给你加了个蛋,嘘,只有你有,别告诉别人。”

郑清容颔首应下,做了个无声的道谢口型,接过筷子细细品尝起来。

虽然只是清汤面,但味道一点儿不差,足以称得上鲜美二字。

她吃陆明阜做的饭吃了这么些年,现在吃到旁人特意给她做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手上没什么合适的食材,就只能简单做一份清汤面,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样,下次你来,我给你做一碗肠旺面。”梅娘子补充道。

“很好吃,姐姐的厨艺很好,吃了这一碗我得想三年。”郑清容连连称赞,不动声色把话题转了回来,“姐姐和吴老爷子认识?”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梅娘子便坐下来和她说上几句:“来京城后认识的,吴老爷子妻死子亡,全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讨生活,我也没什么能帮的,就每天给他一碗免费的馄饨吃,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郑清容道了声原来如此。

说来也是奇了,她当面问吴老爷子家中人的时候对方闭口不谈有意回避,现在倒是轻轻松松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

感觉就像是先前没想好借口,二人串通好后才得出来这样一个还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

“也是个可怜人。”郑清容隐下心中的怪异,面上不动声色叹了一句,“听姐姐的意思,姐姐不是京城人?”

“我和吴老爷子的情况差不多,爹娘去得早,和丈夫相依为命,丈夫死后我便独自来到京城,卖馄饨为生。”

听到这里,郑清容连忙道歉:“抱歉,让姐姐想起了伤心事。”

“伤心当然是伤心的,但每一次伤心都在提醒我要好好活下去。”梅娘子笑道。

原本是在讲述她的过去,但她此刻平静得不像是话中人。

她这话听起来很合乎常理,但郑清容就是觉得有些轻飘飘的言外之意,想要再深入询问几句,梅娘子已经岔开了话题。

“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煮一份没有馅的汤圆子。”

郑清容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已经吃得很饱了,多谢姐姐,姐姐不仅馄饨卖得好,面条也做得香,先前我看好多人都在排队,供不应求。”

说起馄饨这件事,梅娘子很是骄傲:“是啊,多亏了这门手艺,没让我饿死在街头,你不知道吧,上面的大人也喜欢来我这里吃馄饨,每天都要来吃上一碗。”

“大人?那姐姐这生意做得不错啊!也算是打开官员市场了。”

梅娘子笑个不停:“哪有什么市场,都是小本生意,就那个刑部的赵什么来着,我听别人都叫他赵亭长,他就喜欢来我这里吃馄饨,这不,今早也是吃了才去上公的。”

“赵勤赵亭长?”郑清容试探着问。

“对对对,就是他。”说到这里,梅娘子幽幽一叹,“起先我还以为他只是照顾我生意,谁知道有一天他说想照顾我,说我跟着他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往后不必在案板上讨生活,还送了我好些贵重首饰。”

“我一个寡妇最怕这些是是非非的了,吓得好几天不敢开门做生意,后来他可能是知道吓到我了,倒是不说什么娶我的事了,只是每次吃完馄饨后都用女儿家用的头面首饰来抵钱,你说不收吧我也就亏点儿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人见我不收就硬塞给我,拉拉扯扯的,叫别人看去少不得添油加醋说些有的没的,我也只能作罢。”

一边说她还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一支簪子:“喏,你看,这就是他今天用来抵馄饨钱的簪子。”

郑清容看向她手里的簪子,眼底滑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神色。

她还没问呢,对方就这般着急地拿了出来,似乎生怕她不知道一样。

再看簪子本身,做工是极好的,银簪素面,雕刻精致,簪头镶了一颗品相不错的珊瑚珠,光是这一颗珊瑚珠就价值不菲,更别说搭配上特殊的镂空技艺。

这可不是一个亭长的俸禄能买得起的。

想起先前在刑部司,她就听到赵勤说什么花了五个月就从掌固升到了亭长,一个亭长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就能敛到这么多财,上面的令史又是怎样的光景?

开口就是三万两的改字费和两万两的封口费,罗世荣上任这么多年,又拿了多少?

·

这厢,郑清容在馄饨铺里和梅娘子聊得正起劲,完全不知道刑部司因为真正的周公子到来而乱作一团。

反应过来的罗世荣怒甩赵勤一巴掌:“废物,连个人都能带错,我看你这双眼睛是白长了。”

赵勤被打了也不敢呼痛,一个劲磕头赔罪:“大人息怒,都是下官的错。”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想改字买命的人不肯露面,只事先让人传话约定好日子,到时候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之前他带人带了这么多回都没出现过岔子,这次对方只说来人是个穿青衣的年轻人,他一来就看见有个青衣男子站在刑部司门口,一番对比之下并没有差别,是以先入为主以为他就是这次前来商讨事宜的周公子,谁能想到压根不是本人。

更可恶的是那人还装得挺像,叫他周公子时都不带心虚的,直接跟着他进厅堂了,就连和罗令史谈话时都没有露丝毫破绽。

“息怒有什么用,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个人,这些事要是被他捅出去,你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罗世荣气得不行,反手砸了个茶盏。

之前他有恃无恐是因为别人花钱改文簿,本身就落了个把柄在他手里,他收钱办事,对方花钱买命,双方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没有谁会蠢到揭发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谁会做。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假的周公子,套走了他收受贿赂的所有信息不说,事后还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要是被捅到明面上,他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赵勤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连连应是退下。

茶盏磕到了他的额头,茶渍和血液混在一起,很是狼狈。

底下的人一个个惶惶都不敢看。

谁不知道平日里就属赵亭长最受罗令史器重,靠着巴结谄媚,掌固做了没几个月就直接提拔成了亭长,平日里有什么重要的活都指给他干。

像现在这般惹了罗令史不快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赵勤掠过底下人或揣测或幸灾乐祸的表情,阴沉着一张脸:“看什么看,还不跟着我出去找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让人跑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底下人诺诺应是,忙丢下手里的活跟着他出去找人。

一直忙得团团转的严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看见赵勤带着人急匆匆地出去,那架势估计找到人直接乱棍打死。

直觉告诉他今日这事和那位周公子脱不了干系。

能把赵勤弄成这番模样,那必然不是他先前以为的那样。

他错怪了。

严牧想要跟上去求证,就算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做出反应,只是脚步刚动就听得罗世荣唤他。

“做什么去?手上的活都做完啦?”

“罗大人,我看赵亭长那边似乎挺紧急的,我也想去帮忙。”严牧打着哈哈。

只是他惯不会撒谎,一番话说出来跟唱大戏似的,假得不行。

罗世荣呸了一声:“是真想帮忙还是帮倒忙,给我滚回来干活。”

严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罗世荣再三警告后不得不回来做事。

一边回来一边朝门口看了好几眼,心里盼着赵勤他们找不到人。

·

从馄饨铺子里出来,郑清容在街上溜达着消食。

摊贩售卖着新鲜的瓜果时蔬,货郎挑着扁担走街串巷,远处的捣衣声混杂着孩童们齐声诵读的三字经,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只是热闹声里忽然多了一些不寻常的混乱,由远及近,自小而大,伴随着哼哼唧唧的某种动物声,以及摊子掀翻的落地声。

“谁家的猪跑到街上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惶惶一声,惊破了此间的安宁景象。

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避让,妇人连忙护着年幼的孩子,有摊贩试图驱赶,但那猪看着小小一只,膘不肥体不壮,没想到劲儿还挺大,一路上横冲直撞,不知道掀翻多少东西,怎么可能被吓唬几句就停下,不仅没被驱赶离开,反而愈加狂怒,直接顶翻了摊贩的铺子,售卖的东西滚落一地,又被重重踏碎。

倒是有在场的汉子见了准备上前拿下这只发狂的猪崽,不过饶是那汉子再是一身腱子肉,也被猪崽撞得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慌忙之中去擒拿了。

惊呼声不绝于耳,现场一片混乱。

猪崽接二连三地被阻拦,也被激发了凶性,开始只是顶撞铺子,现在竟然胡乱撞人。

身形灵活反应及时的尚且可以利用地形和周围物件避上一避,老弱妇孺难免吃亏一些,眼看着猪崽就要扑倒其中一个孩子,人群一阵惊呼。

射猎归来的符彦正和一群世家子弟打马游街,个个神采奕奕,尽兴而归。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符彦也不牵引缰绳,手持金弓做射箭姿势,总觉得今日射中梅花鹿的最后一箭不够完美,应该向左偏上半分,这样射出去才算是漂亮。

身后人你一言我一语细数今日射猎的结果,不忘恭喜他又拔得头筹。

回回拿第一,符彦对这种称赞和恭维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见这边吵闹不止,不由得眯了眯眼,喝一声:“箭来。”

当即便有侍从应声给他递上羽箭。

符彦拉弓搭弦,箭尖瞄准发狂的猪崽。

嗖的一声

箭矢离弦,破空而出。

几乎是在羽箭射出的那一刻,郑清容身形一动,带离孩子的同时踹了猪崽一脚。

人和猪刚一分开,下一刻,箭头擦着她的青衣衣角,铮的一声钉入地上,火花闪现间,箭身已经穿破地板,没入地面近半尺。

众人还没从猪崽袭击人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乍然看见地上不知何时插了根箭,一时又是惶惶。

符彦在马上眯着眼瞧,似乎对于有活物从自己箭下捡回一条命之事有些诧异。

要知道他的箭可从来没有射空过。

在他身后的世家子们也不由得一诧,要知道他们当中就属符彦射艺最好,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这要是换作平常,出现这种箭落空的事少不得要起哄几句。

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出声。

倒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他们的注意都被场中那位青衣少年给吸引了去。

不光是符彦,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有活物能从符彦的箭下逃过一劫,惊讶有之,惊奇更甚,不由得都向场中的那人看去。

将孩子送到安全地方,郑清容抄起卖鱼男人的绳子再次奔向猪崽。

彼时猪崽因为她那一脚还在地上扑腾,哼哧哼哧不住扭动着身子。

她那一脚并未伤它要害,只是让它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避开飞速射来的箭矢,只要缓过这阵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

郑清容拉起绳子就开始往猪崽的四肢上缠,她的手法很是讲究,起落辗转间已经绑住了猪崽的脚和嘴,动作利落又迅速。

期间猪崽倒是反抗过几次,但被她轻轻敲了一下猪头后就老实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完全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围观的人犹如劫后余生,不敢想连壮实汉子都无法制服的猪崽居然就这样被一个看起来像是书生的年轻人给拿下了。

旁人看不出门道,但高坐马背上的符彦却是看得清楚,郑清容先前踹的那一脚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都极为刁钻,四两拨千斤,猛兽受了都能倒地不起,更别说一头猪崽了。

能从他的箭下抢走一条命,这少年有点儿实力。

先前被救下的孩子的父亲闻讯赶来,惊魂未定。

言语来往几句才知他在家里做事,一时不察孩子就跑出去了,听到孩子哭喊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一连向郑清容道谢。

郑清容让他好生安抚孩子,转头又问起猪崽是谁家的。

猪崽耳朵上有标记,绝不是野生的。

这时有妇人满头大汗跑着过来,口里念叨着“作孽”的字眼,连连给遭受损失的摊贩和受惊的人们赔钱赔不是。

妇人的态度很是不错,再加上没什么人受伤,纵然再怎么不快,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嘴上抱怨指责几句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事态控制住了,郑清容上前询问猪崽跑上街的缘由。

妇人叫苦不迭:“说来也是闯鬼了,原本之前和阿昭姑娘约好了,今天来我家劁猪,谁能想到阿昭姑娘竟然是孟财主走失多年的女儿,孟家昨儿个把阿昭姑娘接回去了,这下也不好再麻烦别人不是,我还说重新约个劁猪匠,结果这猪不安分,一晃神就给它跑了出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作孽哟老天。”

听到妇人这样说,郑清容颇为惊奇。

她的惊奇不是来自有女子做劁猪匠这件事,而是因为一日之内竟然能连续听到两位奇女子的故事。

上有才女打架,下有姑娘劁猪,或许对世俗来说,这些事很是颠覆世人对女子的刻板印象。

但师傅说过,女子的能力是无限的,永远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任何一位女子。

是以她从来不会受制于任何刻板印象,就像现在的惊叹也只是因为奇女子都聚到了一起。

不得不感叹一句,京城果然是京城。

阿昭姑娘作为唯一一个女劁猪匠,京城不少人都认识她,此刻听得妇人提起,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道起来。

“阿昭姑娘人那可是没的说,性格好手艺也好,不像那些个男劁猪匠,价要价高不说,你请他来劁猪就像请祖宗一样,好酒好菜备着,他还皮皮塌塌不干事。”

“就是就是,上回我家请了一个劁猪匠,请吃饭给银子又请又求,对方还推三阻四嫌钱少,后面遇到了阿昭姑娘,说明情况后人家二话不说就来了,我茶都还没泡好她就把猪劁好了,手法那叫一个利落干净,我拿钱给她她说算是帮忙,只要了一些油米,其余的没拿任何钱。”

“人家阿昭姑娘劁猪可从来不收钱的,报酬就是一些菜蔬米粮,我问过她为什么不要钱,她说饿死的感觉太难受,她和她娘就想吃顿饱饭,我当时还挺可怜这苦命孩子的,没想到竟然是孟大财主走失的女儿,唉,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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