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帝视角,其背后的用意周盼一时也想不出来。
不信幕后没人指示,可这幕后之人有何目的?
若是是打算借机搞事情想搞垮她,也全然不像,这纯粹是在给她创收做善事啊!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周盼干脆不去想了,想来想去徒增烦恼。
她不是圣人,私心一大把。而现在这种情况,她装作无知无觉,收钱收到手软为好!
而又转念,想到那水饱的评价,周盼眼光流转。
已是盛夏,常人巴不得吃个水饱,这挑刺的人倒是好胃口。
要是她真傻兮兮地,信了水饱一出,搞出一个跟大列巴一样的东西,简直是去送人头。
一回到茅屋,周盼立即进了厨房。
正值盛夏,气温只会日日升高,是以做出的食物得入口清凉的特点决计不能改动。
周盼又朝厨房里望望,最近,这厨房里添了不少东西,除了盐、糖等各类调味,还有面,新鲜菜蔬也备着些,米不再占大头。
那所谓的诅咒一破,她手里多了一贯钱,食客数量也稳定下来,每日还会买有第二份的营收,正是一切朝好的方向的时候!
所以她也更有心力去考虑这新吃食怎么做······
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周盼搞出来一份叠起来像是卷饼的吃食,周汤甚为自觉,不用多说,拿起来便尝。
怎么样?周盼以眼神示意。
而周汤把卷饼一口塞进肚里,话也说不出,只顾着忙点头。
这道吃食已经把豆香发挥到极致了!
周盼随即自己也尝了一口,可眼里的不满神色却越来越浓。
“阿姊,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一到做菜品菜时,周盼的话就异常少。
这次也一样,她只摇摇头并未回话。
这道菜的豆甜味确实融合的很好,但清醒味不够。
在她的设想里,本想用槐叶来衬豆甜,可做好之后,槐叶的味道已经被都压住了,根本感觉不出来。
槐叶太淡了,而它受欢迎,是因为它是在一堆能吃的也之中唯一不带苦涩味的,有一股淡雅的甜。
但周盼需要的,是更清醒一些的,像是把草割开之时,直冲鼻腔的清新之味。
可什么东西能达到如此效果呢?
周盼陷入沉思。
总不能现在带着周汤一起去尝百草去吧?
吃死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吃出个头疼腹泻,影响了明日的生意,简直得不偿失!
——
“查出来了,公子!我可算查出来了!”
正午,冠山中舍寝房,王敛猛地推开屋门。
“说!”王怀斩听到这话,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笔。
“公子,文庙内跟着郑源供奉孔夫子的学子共二十余人,他们每日在辰时至朝食之前会集体去文庙参拜。昼食之时,则会带着食品再进文庙一次。”
“而在每日昼食之前,管事则会领着杂役吴大进入文庙内躲起来。
他俩装神弄鬼说些什么后,学子就会离开。之后,管事吴大两人则继续在庙里吃书生们的供食······”
“所以我猜测,这拜夫子就能得庇佑的传言八成就是他们为了蹭吃蹭喝才搞出来的!”
“可那郑源的变化可是真真切切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王敛难住。
“罢了,要你搞来的供食呢?拿来我看看!”
王怀斩一吩咐,见王敛又一头冲出门去。
他根本不信什么庇佑之说,若这文庙真是有这么灵验,那门槛早得踩烂了!
以往每逢大考时,书院里临时抱佛脚,来拜孔老的人定然不会少!不可能一丝苗头都没有。
王敛匆匆从屋外跑回来,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公子,我买这东西的时候,那摊主说,这叫豆渣卷饼,说隔着凉水沁一阵子最好吃!”
王怀斩低头看去。
碟子里,是一碟卷好的饼,豆黄色的饼皮上不知撒了一层什么做的黄色粉末,饼里似乎是卷了什么东西,而卷起来的方法,王怀斩也从未见过。
许是为了固定,做饼的人把饼卷好后,用一层深一些的黄色油纸包住卷饼的中间,卷饼两头漏出,之后再还用一跟黄线打了个结。
而后,王怀斩伸手想拿起饼,不想居然是软的!
他就着油纸,把卷饼掰了一块下来。
内里的夹心立刻顺着撕开的口子淌了出来,瞧这质地如同酪一般。
再闻上一闻,他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细细辨别比豆香轻盈,比草木香醇厚。
“公子不可!”王敛惊呼一声。
他眼看着王怀斩似乎是受到蛊惑一般,竟然拿起掰下的一小块卷饼放入口中。
他忙要伸手去拦,可终究还是来不及,王怀斩已经开始闭眼品尝。
入口之后,饼皮温厚,但又不失嚼劲,夹心清凉,入嘴后沁人心脾。咀嚼之后,饼皮溃败,失去对夹心的控制,任其在口腔肆虐······
不好!王怀斩赶紧扭头,把嘴里的东西尽数吐出。
就是这个!
他现在猛吸一口气,而再吐出之后,脑内瞬时清明。
盛夏闷燥,学堂里更是人挤人。
每日精神头都被用来抗衡热气,哪里能分出心力仔细研学,坐在学堂里,身上如披了一层汗,搞得他浑身黏腻,整个人昏头转向。
而那群书生却能在这个,连他也难熬的炎炎暑天依旧神采奕奕,定是这每日饭食的问题。
他什么样的菜式没吃过,可从没听过有何种神物能有如此奇效!
这里面定然是加了什么慢性害人之物,或者是施了什么东瀛邪术,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效果!
“这是何人所做,把人给我找出来!”
王淮斩接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后吩咐道。
王敛回道:
“是······刚来书院那日,上山路上碰到的小娘子所创!”
王敛本不欲提起这茬,这几日里,主仆两人都默契地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虽没再言语,王斩脑里即刻浮现出那日的清泉之音,表情也愈加不快。
天地灵气,山泉水,山间野味,当季黄花······
脑子里每蹦出一个词,王淮斩的拳头便愈攥愈紧。那小娘子嘴里的冠山气韵,皆在他进入书院的那一刻悉数打碎。
虽他平日里也讲究餐食有节,饮食有度,可这冠山书院的「草食」度日之法实是超出他的想象······
这几日里,在书院饭堂,他每日食的是山间野菜,质纯天然到连根一起入锅翻炒,就算不见菜根处也尝得出泥味。
更不要提什么山间野味,整个书院里一点荤腥都见不得,只能见到淘洗粗糙时遗落的菜青虫。
不备暮食不说,如遇山长体恤加餐,加的是则是清口苦瓜汤,看着就倒人胃口。
而他阴差阳错又给自己搞来了一份冠山特供······
王淮斩总算明白,得入冠山书院的书生为何总是一副万事淡薄,无欲无求的模样,吃了这菜,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每日走路怕都是飘着的。
照此情况,他本应当是书院内风姿气度最佳之人。
可是,这群下舍的书生!用此卑劣手段,借助外力整日神采奕奕,还弄虚作假,搞出了孔老庇佑这一歪理邪说。
哼!王淮斩眼里逐渐透出危险气息。
伙着那食摊用违禁之物,还想装傻充愣在这装神弄鬼,看我集齐把柄后怎么拆穿你们!还有那个摆摊的,到时候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诶,”
王敛低声一叹,看那表情他就知道,自家公子那万事皆要跟人比的毛病,又要发作了。
——
而此时,书院石坊外。周家姐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今日昼食结束地甚早,许是因今日这豆渣卷饼已经提前备好,不需要再就地加工的缘故。
而两人左等右等,见已经等不来人,拌汤姐妹便决定提前下山。
不出周盼所料,有了新吃食,书生们便会照例来买这第二份,可因为今日的卷饼的定价是十五文两条,精打细算的书生们便自发搞起了拼单,故而这第二份的营收只有往常的一半。
可姐妹两人心里却都没觉得亏。
周盼这样想实属正常,可周汤却是破天荒。见那卷饼还有剩余,她急吼吼地就要往家赶。
周盼直觉她有些不对劲。
每日营收周汤都要细细清点几遍,周盼前几日置办厨房时花钱花得稍稍有些出格,周汤眼里便没了长幼,板着脸对她说教一番,直至周盼说自己能挣回来才平息了她的怒气。
这今日少挣了一些,周汤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恰巧这时,下山路两人已行至一半,两人的食车又被拦下。
这次却不是什么书生模样的人,周盼一看,那与她们两人身上相似的粗布麻衣打扮,显然是住在附近的农户!
不会又是来问路吧。
周盼心里猜了猜,她不是本地人,除去书院的路,别的根本指不明白。
姐妹两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而那拦下食车的农户此时也显得有些局促:
“你们这是刚从书院下来?”
周汤点了点头。
而问完这话后,那老农便只盯着食车不再言语,周盼略一思索,立即了然。
“可要看看吃食!”周盼说着便掀开食桶盖。
那老农显然是松了口气,不住点头:“······哎,看看看看!”
看清那食车里摆放的卷饼之后,那老农惊奇道:“这是个撒?模样还怪俏的哩!”
“这······就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卷饼,没什么特别!”
周汤抢先道。
这是在做什么?
周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了怪了,抠门儿周汤何时改了性儿,居然不想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