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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死因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颈部勒痕明显,勒痕的角度和力度表明凶手是从后方突然发动攻击。被害人没有太多挣扎的迹象,凶手应该力量很大,或者受害人对凶手没有防备。”崔鑫法医走过来,手里拿着记录板,摘下手套接着说道,“死亡时间大概在二月十四五号左右。尸体需要带回去进一步解剖。”

“她挣扎的力度不大。”沈放若有所思,轻声补充,“说明凶手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她可能没有防备。”

沈放在卧室门口做了一个简单的现场重建动作:"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从这个角度靠近的。受害人当时应该正在梳妆台前。"

"她认识凶手。"任莫言分析道,"从现场来看,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锁完好。"

"而且看衣柜的情况,她生前是个极度注重细节的人。不认识的人,她不会轻易让对方进门。"沈放补充道。

“放哥。”任莫言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指尖轻轻敲打着。眼前的衣柜、那张名片,还有陈雨欣的生活方式,让他越来越不安。“陈雨欣这个女孩,生活明显分裂。化妆品、耳钉,衣柜里的衣服,会不会和她的死有关?”

沈放站直了身,目光扫视了下房间,眼睛停留在凌乱的摆设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份压迫感却让人不敢轻视:“她的秘密,不止这些。2月14号是春节,她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在这……”

“14号可是情人节啊。”任莫言眼神一闪,眨了眨单眼皮,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他与沈放达成了默契,心里已有了结论。“这个凶手,极大可能是她的情人。”

沈放点了点头,深知情人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很多感情的裂缝都可能被放大。他招呼着其他人,“屋里所有的指纹都提取,回去比对。”声音低沉而有力,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雨欣,二十三岁,外语大学研一在读,西南人。”李飞翻着手中的资料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这是她的学生证。根据房东提供的信息,她去年8月底租的房,应该是刚开学的时候,一个人住。”

沈放接过学生证,低头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带着些许学生特有的青涩与朝气。

床上的尸体却截然不同。女孩侧躺着,姿势看起来像是熟睡,但身体僵硬扭曲,皮肤呈现出灰败的颜色,仿佛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温度都已被抽走。

“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她吗?”沈放抬头问,目光定在靠在楼道墙上的房东李大姐身上。

李大姐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脸色发白,语气里透着一丝未曾完全散去的恐惧。“没有啊,”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平时没什么动静。我不住这个楼,也不知道她都在干啥。上个月她还说要搬走,后来就再没见过人。我以为她早就搬走了呢。”

沈放眉头微微一挑,显然这并不符合常理,接着追问道:“她平时有访客吗?朋友、同学之类的?”

李大姐皱起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这个嘛……好像没见过。哦,对了,有一次晚上我来收电费,正好看见她往外走,浓妆艳抹的……和平时完全不像一个人。”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仿佛还在回味那个瞬间。

沈放微微眯起眼,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目光落在狭小的空间里,尽管室内有些凌乱,但依旧能感觉到死气沉沉的压抑气氛。腐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这个房间更加压抑,仿佛早已被遗弃。角落里,小太阳暖气机还在散发着微弱的余温。

“暖气还开着。”沈放指了指那个还在发热的小太阳,声音低沉,“她应该不是要搬走,而是……”

“是死在这里了。”任莫言在旁边补充,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沈放的目光扫过四周,低声自语道:“这个城中村改造的安置房区,本来住的都是本地人,但这几年很多人都把房子租出去了。租客来来往往,邻里关系淡漠。就算死了个人,可能好几天都没人发现。”

崔鑫正仔细检查着死者的手臂,手中的放大镜在皮肤表面移动着。他突然示意沈放和任莫言过来:"你们看这里。"

沈放走到旁边蹲下。在法医手电的照射下,死者左手臂内侧显现出几处细小的针眼,有新有旧,层层交叠。

"最新的注射痕迹应该在死亡前后。"崔鑫指着死者的指甲,"指甲缝里有暗色残留物,初步判断是防卫时留下的。"

沈放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张酒吧名片,都是市中心高档夜场的。他收起名片,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需要禁毒科介入,尸检要做相关检测。"

"等等。"崔鑫突然叫住了要离开的沈放和任莫言,"过来看,这个勒痕的痕迹很特别。"

他示意两人重新观察死者颈部:"你们看这个规律性的压痕,像是某种金属链条留下的。间距很均匀,而且..."他用手电仔细照着,"勒痕边缘有些金属磨损的痕迹。"

任莫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房间:"她的包呢?这种爱漂亮的女孩,应该会有不少包。"

"衣柜和门口都没有。"鉴识科的小张跟在后面说道:"现场只发现了几个普通包,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有没有香奈儿的包?"任莫言突然问道。

"链条?"沈放问。

任莫言点点头:"对的,香奈儿有一种特有的金属链条包。包带就是皮子和金属缠在一起那种,凶手用包带勒死了她,然后带走了包。"

"这说明凶手对她的生活很了解。"沈放说,"知道她有这样的包,也知道她会把包放在哪里。"

"小张。"沈放立即吩咐道,"调查死者的购物记录,看看她是否有购买香奈儿链条包的记录。另外,让技术科的同事在现场找找看,有没有金属磨损的微量痕迹。"

沈放看着任莫言,突然问道:“你对奢侈品包挺了解的啊。”

任莫言微微一笑,眼神有些得意,“我家这辈就我一个男孩,堂姐妹表姐妹多,我妈也喜欢香奈儿。”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手表,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沈放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为何对这些奢侈品有些见识。他微微一笑:“看来你不只是个警察,还是个奢侈品鉴赏家。”

任莫言笑着耸了耸肩,“喜欢研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那不太在意的语气,反而让沈放觉得这个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是真正感兴趣,更多的是看做一种生活方式。

车流汹涌。街道两旁的霓虹闪烁,映衬着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与香水的气息,时不时有几个人走出酒吧,脚步轻盈,醉眼朦胧。

沈放和任莫言站在“乌托邦”酒吧门口,目光扫过门口停着的一排豪车,黑色车身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泽。周围的喧嚣与这座城市的繁华相得益彰,但他们的目光却如同锐利的刀锋,穿透这片热闹,寻找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这家的可能性最大。”任莫言翻开手机上的照片,指了指其中的一张,轻声说道,“陈雨欣衣柜里那件红色亮片裙,跟这里的工作服是一个款式。真讽刺,名字起得这么美好,‘乌托邦’的反面却是……这些人。”他低笑了一声,眼神带着些许冷讽。

沈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做回应,只是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乌托邦”还没正式开始营业,昏暗的灯光洒在地面,空气中依稀弥漫着昨晚酒气的残余。服务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似乎在等什么。

沈放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给吧台后面的服务生,“东华区公安局,找你们经理。”

服务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她的火红卷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浓妆艳抹的脸让她看起来精致又凌厉,仿佛这个地方的灵魂所在。

她站定在沈放和任莫言面前,看到警官证,她微微一笑,职业性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疏离:“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放没有多做寒暄,直接掏出陈雨欣的照片递过去,语气冷静而直接:“认识她吗?”

经理接过照片,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她微微皱起眉头:“这不是小雨吗?她怎么了?”

沈放直视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温度,语气一贯冷硬:“她死了。在出租屋里,死了一个多星期才被发现。”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反应太过自然,太过熟悉。沈放沉默片刻,低声道:“她最后一天上班是什么时候?”

经理皱了皱眉,显然在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摇了摇头,“我想想……应该是春节前。”她的声音有些迟疑,“我们这没有春节假,想休假回老家过年的,都是28那天统一走,小雨也是那天走的。”

沈放的目光没有离开经理,眼神更加锐利,语气却平静得让人不敢忽视:“你后来有没有联系她?”

经理苦笑了一下,眼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勉强:“这不是春节吗,我初三那天给她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什么时候上班,没接我电话。”她顿了顿,似乎在权衡如何继续解释,“但是,警官,她之前确实也跟我说过,她春节之后可能就不干了。”她的语气开始带上一些急切,仿佛在为自己辩解。

沈放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经理,他冷静地问道:“为什么说不干了?”

经理的脸色略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她……那个家啊,西南农村的,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都指着她赚钱养。”她语气有些沉重,仿佛在讲述一个她并不愿意深挖的故事,“她有一回跟我说,还是得上完学。”

沈放的目光没有离开经理,语气冰冷:“她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经理的手有些颤抖,显然被逼得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一年多前吧,”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她说自己是学生,想赚点外快,之前也在别的酒吧干过,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柔,客人很喜欢她。酒量也不错……”

沈放的眼神如同冰霜,他突然打断了她:“只是陪酒?”他的语气严厉,目光冷得像刀,“没有别的?”

经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被问住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低声回应:“警官,我们这是正规场所,绝对没有别的——”

“正规场所?”沈放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身上有毒品反应吗?”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精准地砸在经理的心头。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一僵,眼神四处游移,像是在寻找逃避的借口。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我……我真不知道这个事。最近她确实和一些客人走得比较近,但这方面我们……也管不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像是想为自己辩解。

沈放没有丝毫的宽容,目光如刀:“‘管不了’?”他冷笑了一声,步伐迈得更近,“是管不了,还是根本不想管?”

经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陷入了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低声说道:“警官,我们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姑娘们想和谁走,我们也没办法拦。你也知道,客人花的钱多,我们这边的规矩就是——谁出钱,谁有话语权。”她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无法言明的畏惧,“只是小雨最近真的有些不安,好像跟某个客人关系有点不对劲。”

沈放心中一动,眉头微微挑起,“那个客人是谁?”

经理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声音更加压低:“有一个叫军哥的,经常点她。他人挺有钱的,每次来都包最好的房。小雨每次陪他,喝的酒钱少说也上万。”

沈放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军哥什么来头?”他问道,语气平淡,但却透着隐隐的威胁,“听起来像是大客户啊。”

“我……我也不清楚,”她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军哥,确实是个常客,每次都点她,花的钱也很多。可他总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偶尔是几个人,偶尔是自己,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外面听说他有些背景,但我……我只是个小经理,真没敢多问。”

沈放微微一笑,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你说他有背景,那你知道是什么背景吗?是不是那种值得我们警察去注意的背景?”

经理闭了闭眼,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终于,她轻声说道:“我只是听别人说,军哥和一帮人关系不错,听说是从外地来的,有点复杂。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警官,真的。”

沈放站得笔直,眸光一沉:“你这么说,我只能认为你在隐瞒。如果我发现你故意隐藏线索,后果你应该清楚。”

经理的脸色更白了,她急忙摆手:“我没有,我没有隐瞒!我真不知道那么多。”

沈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军哥这个名字我记下了。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到你自己。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什么隐瞒。”

任莫言再次瞥了一眼经理,眼神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你知道其他情况,随时联系我。”

经理目送他们离开,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吧台后,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沈放和任莫言从“乌托邦”酒吧走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光映在路边湿漉漉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两人沉默地朝路边走去,任莫言忍不住打破沉寂:“沈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酒吧哪儿不对劲?”

沈放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峻:“说说你的想法。”

“按理说,我们亮了身份,经理应该更配合点。但她刚才明显是言辞闪烁,话说一半留一半。”任莫言耸耸肩,“尤其是提到‘军哥’的时候,她那个表情,像是怕说错什么。正常的酒吧经理,有必要这么谨慎?”

沈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酒吧的大门上,低声道:“不止是她。门口的保安,卡座里的几个客人,还有包厢区的服务生,都表现得太‘安静’了。像是经过特别训练,或者说……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确实。”任莫言接着说道,“你注意到没,刚我们走进包厢区时,那个服务生一直在看你的动作,像是在防着什么。还有,酒吧里那种新型香气,闻着挺特别的,你觉得可能是什么?”

沈放低声道:“可能是某种掩盖气味的挥发剂,用来中和烟草或者酒精的气味,也可能和毒品有关。”

两人沉默片刻,同时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酒吧入口。

“这种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像普通高端夜场,实际上……”沈放顿了一下,语气中透着一丝寒意,“恐怕和毒品交易脱不了干系。”

任莫言轻轻叹了口气,摊开手:“问题是,我们现在没证据。就算怀疑他们有问题,得有人开口才行。”

“总会有人开口的。”沈放抬步走向停车场,声音冷淡却坚定,“酒吧里每个关键人物的身份背景,都要彻查一遍。”

“没问题。”任莫言边走边点开手机,调出相关的资料记录,“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进去的那会儿,有人就盯上我们了。”

沈放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扫过四周昏暗的街道。半晌,他低声道:“不是觉得,是确定。”

“啊?”任莫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刚才那辆车?”

沈放点头,语气低沉:“黑色轿车,停在对街的阴影里,车窗只摇下一点。有人在观察我们。”

“那你怎么不拦下他们?”任莫言忍不住问。

沈放转头看向他,目光冷静如常:“这条线太浅,拦下他们只会惊动真正的目标。今晚他们如果真的盯上我们,后面还会露出破绽。”

任莫言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还是你心里有数。不过说真的,放哥,你怎么每次都能保持这么冷静?这种时候我都快忍不住了。”

沈放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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