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胤禛倒抽一口气,没等他反口,那拉金婵就已经点头,一伸手:“成交,一年三百六十两,暂定三年,总共一千零八十两,我可以给你抹掉零头,一千两银子。”
胤禛张张嘴,想说自己是被绕进去了,那拉金婵是当家主母,二格格的嫡额娘,既如此,教导二格格本就是她分内之事儿,不能要银子。
可对上那拉金婵亮闪闪的眼睛,再看看眼前这只白皙的手掌,鬼使神差,他点了头:“好,不过得让苏培盛去拿,我身上也没有带着那么多。”
谁没事儿在身上带一千两银子?
那拉金婵心情好,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能心情不好吗?她抬了抬下巴:“一天时间,明晚之前送到,不然我随时可以反悔。”
胤禛抽了抽嘴角,立马叫苏培盛:“去书房拿一千两银票来。”
又看那拉金婵:“不要一天时间,现在立马给,既然银子给了,那咱们公事公办,二格格的事儿你需得放在心上,日后她嫁人,我希望管家理事这方面,她不会为难。”
那拉金婵笑道:“我虽说不敢保证她事事儿都会,但我可以和你保底,她哪怕是遇上不会处置的事儿,也不会心慌害怕。”
这世上,那么多的事儿呢,谁敢保证自己就一辈子都遇不上呢?她今儿教导二格格怎么招待上门的客人,那万一上门的不是客人怎么办呢?
那拉金婵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她都有应对的法子,还都可以教给二格格。
胤禛也知道,顿了顿,就点头:“我明白你为人,既如此,那你只尽心就好。”
苏培盛急匆匆,拿了银票来,额头上都是一层汗,恭敬交给胤禛,胤禛再转手给那拉金婵。
那拉金婵笑眯眯的给春华:“拿这个去布庄结账,若是有多的,且先记着,回头说不定还要买别的。”
胤禛好奇:“买了什么?”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拉金婵就解释了一下。知道那拉金婵是做校服用,胤禛那种被讹钱的感觉,总算是减轻了些——那些灾民能有口饭吃就是幸事,但若是有能读书的路子,那可真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虽然不是皇上,但他好歹也是爱新觉罗子孙,很愿意看这天下百姓有这样天大的幸运。
吃过晚饭,那拉金婵见胤禛很自在的去洗漱,又洗澡更衣,一看就是要留宿在正院这边的,就有些皱眉:“你不要去别处?”
胤禛皱眉:“你这人,我去别处,你觉得弘晖刚没,我没心没肺。我不去,你又觉得我碍眼,想赶我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可还没忘记之前那拉金婵打到李氏那边的事情呢。
那拉金婵也想起来了,张张嘴,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胤禛倒是冷笑了一声:“该不会你只想将我当你手里的玩偶,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吧?你不愿意看见爷宠爱李氏,就去闹一场。你觉得宋氏听话懂事儿,就将爷给送过去当奖励?”
那拉金婵立马心虚,赶紧摆手:“没有的事儿,爷一个活生生的人,咱们府里的顶梁柱,我怎么敢将你当玩偶摆弄?我不过是看不得李氏用孩子做借口而已,有个词儿叫一语成谶,我实在是不想……”
她暗戳戳的给李氏上个眼药,但想到自家弘晖,她又没解释的心思了,只叹口气:“王爷既然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也不敢赶胤禛走了,只是她还有些烦恼,万一她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可怎么办?
一直到洗完澡,那拉金婵都没想到什么好的应对法子。
等躺到了床上,正对上胤禛盯着她的视线,她立马将被子一拽,合上眼睛——爱咋滴咋滴吧,就算是她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那发愁着急的也不是她啊。
大约是今儿一天没出门,那拉金婵心里又放着事情,就有些没那么容易睡着。
她睡不着,胤禛却是撑不住了。接连两天了,他白天又那么多的差事,也没时间补眠,这再熬下去,怕是要出人命。所以,片刻之后,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引得那拉金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以往胤禛不打呼噜的啊,难不成是这两天累得很了?
她心里难得有些同情,但说来也奇怪,本以为那呼噜声会吵的她睡不着的,结果她倒是在这比较有规律的声音里,慢慢的,眼皮子越发沉重,就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那拉金婵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胤禛身影。
她算着日子,今儿也该进宫给德妃请安了,就穿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服,收拾妥当,带着丫鬟往宫里去。
德妃正在修建花枝,她不爱养猫猫狗狗,就只喜欢侍弄些花草。现下这盆花,还是胤禛特意从外面买的一盆牡丹,今年开得早了,德妃喜欢的很,就时不时的修剪一番。
见那拉金婵进来,就将剪刀放下了:“今儿瞧着气色倒是好了些。”
“劳额娘惦记了。”那拉金婵笑道,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弘晖没了,就当天塌了一样。再者,她自己现在不也在慢慢的走出来吗?
别人的关怀,那也是好意。
她走过去扶着德妃的手臂:“儿媳惭愧,还得额娘操心。”
德妃笑道:“我不操心你们能操心哪个呢?听说你在外面弄那学校,挺好的?”
“儿媳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不过看着孩子们认真读书,儿媳就觉得挺好的。”那拉金婵笑道,德妃点头:“积善行德,你若愿意做些事儿,也不错。正好今儿内务府送了些茶叶,我记得胤禛爱喝普洱?你带些回去。”
那拉金婵忙道谢,德妃压低了声音:“太子和太子妃吵了一架,太子说那粥棚,太子妃当时该找个人来主管,偏太子妃多事儿要兜揽起来,结果现在出了事儿。”
太子妃贤惠,毓庆宫地方狭小,别说是吵架了,就是放个屁,很可能乾清宫都能立马知晓。所以太子妃并不愿意高声吵架,只将气闷在心里。
这生了闷气,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请太医。
不然太医来,只说一句这是气着了,让别人怎么想?
那拉金婵就叹气:“这事儿怨不得太子妃,谁能想到,能有那样的蠢人狠人呢?再者,凡事有万一,不过是凑巧遇上了……”
但死的是灾民,偏又是太子妃办的粥棚。
之前那拉金婵就想过,这事儿无论是个什么真相,太子妃总归是要受到一些影响的。
若是换了她,一个是严惩凶手,第二就是更改施粥方式——另设一出口,喝完粥才许离开,不许带走。再者,可以将施粥和施药放在一起,喝完粥就可以去把脉领药,减少各种意外发生。
偏太子妃人在宫里,事情是多做多错,于是也就错过了最佳的改变时机。
不过,太子埋怨太子妃这事儿却是很没道理。太子妃若不是为太子的名声着想,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的去操办这施粥的事儿呢?
德妃就说道:“大福晋来给惠妃请安,惠妃就说,要将这粥棚拆分,各家当时是一起出了银子,太子妃出面才办了这施粥,现如今出了事儿,该将没用完的银子分了,然后各家自己来办。”
这可就是往太子妃脸上抽巴掌了。
大家当时给你钱,让你统管,结果出了事儿,那就说明你办的不好,剩下没花完的银子就该拿出来分了。
那拉金婵抿抿唇没说话,德妃拍一下她胳膊:“若是大福晋当真这样做了,你可千万不要跟着闹。”
那拉金婵赶紧点头:“是,额娘的话我记住了,这银子当初既然给了,现如今这事儿我就不能再插手,若是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我只按照太子妃的吩咐来办就是了。”
德妃微微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事情没办完,中途反悔是最忌讳的事情。不过,倒也不用你将事情领过去,这事儿现在就算是换了人,也没办法挽回名声了。”
她看看那拉金婵:“正好你要忙你那学校的事儿,太子妃若说交给你,你就推掉。”
那拉金婵犹豫了一下:“可太子妃开口了,儿媳若是直接拒绝,太子妃难免面上不好看,觉得儿媳推诿不出力。”
再者,这施粥是善事,怎么能因着没名声,就不去办了呢?这和她家四爷的办事儿风格也不相容啊。
德妃就皱了皱眉:“那你就举荐别人来办,老八福晋估计挺愿意的。”
可太子妃不一定愿意交给八福晋,交给八福晋和交给大福晋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听了惠妃的,将银子分了,各家自己去办呢。
那拉金婵就笑道:“说不定额娘想多了,太子妃不会将事情给交出来呢?或者,大福晋当真听了惠妃娘娘的吩咐,来要了银子呢?”
到时候,可就不用自己为难接不接这差事了。
德妃笑了一下:“以前的大福晋嘛,倒是有这个野心,但现在这个大福晋,怕是没这个胆量。”现下的大福晋,只求安稳,必不会按照惠妃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