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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晚青妤今日起得稍早,原想着能碰上萧秋折,谁知他竟比她起得更早。听方于说,天还未亮,他便匆匆离府,临走时只囫囵吞了个包子,连口热茶都未及喝上。

昨夜,晚青妤辗转反侧,直至半夜才勉强合眼。她思来想去,终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个清楚。自她与萧秋折成婚之前,晚家便屡遭祸事,父亲兄长相继被害,如今二哥的言书堂又出了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巧合,却又不似巧合。若说是晚家行事不端,倒也未必。除非……真是天意弄人,晚家着实是倒霉了些。

可她心中终究委屈,堂堂正正的一家人,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深知,凡事不能全然指望他人,旁人有意相助,她自是感激,但能否帮成,她也不会计较。

昨日萧秋折告诉她,纠缠晚青桁的赵家老爷子猝死了,此事一出,局面顿时复杂了许多,萧秋折本是好心相助,却不想惹来了祸事。

昨日她因天色已晚,加之腹中不适,未曾细问,今日一早便想与他详谈,谁知他竟早早离府,连个照面都未打上。

洗漱罢,她用了早膳,便开始规划一日的事务。上午,她去了书房,列了些家规,本想让管家拿去给太妃过目,却又怕经此一问,往后事事都需请示,反倒失了主见。于是,她索性自己做主,反正萧秋折早已应允。

列完家规,她又细细规划了厨房的食谱,依着各院的喜好一一安排妥当,并吩咐厨子,日后去账房取银,须得经过她的允许。

晚青妤素来心思细腻,凡事爱多思量,一件事总要分出几种法子来对比,最后择其最佳者而行。

因着这份仔细,她做事总是慢些,待她忙完这些,已近午时。腹中仍有些不适,她并无多大胃口,只喝了盏茶,便去了账房。她将这月的银钱细细分好,打算自三月起,便按照她所列的法子行事。

一直忙到未时,她才从账房出来。本以为萧秋折今日会如往常般,午间抽空回府用膳,谁知他竟未归。

太妃派来的李嬷嬷今日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时不时提醒她多用些水果,多饮些水,还要按时用膳,每顿饭,厨房还都备了滋补的粥品。李嬷嬷的差事便是如此,晚青妤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实在没有胃口。

李嬷嬷发现她与萧秋折还在分房而睡,便回了太妃那里一趟,大抵是去太妃那里告状了。

今日天气很好,方于似乎精神不济,一直打瞌睡,做账时也总是分神。玉儿问他怎么了,他哈欠连天地回道:“公子昨夜未眠,一直在研究曲州的桥。曲州那边有一条大河,又宽又长,生生将肥沃的田地与村庄隔断。村民们若想去田间劳作,需翻越一座大山,出行极为不便。可那河流沙多,桥难建造,公子为此费尽心思,一夜难眠。我们跟着打下手,一夜下来只睡了两三个时辰,而公子却似一刻也未合眼,天未亮便又出门了。”

若论熬夜,至今还未有人能熬得过萧秋折。方于有时不理解,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精力旺盛之人?他难道不累吗?

晚青妤知晓萧秋折在造桥方面颇有建树,到现在还有许多百姓常去安平桥祭拜他的石像。他不仅多才多艺,更心怀大义,这样的男儿郎,确实挺少见的,也令人钦佩。

玉儿听方于这般说,满眼崇拜地赞叹道:“姑爷果然不凡,他一夜未眠,难道不困吗?今早又去了何处?”

这般连轴转,身子如何吃得消?太妃还盼着他与小姐早日延续香火呢!

方于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回道:“他去找陆临了,顾家三郎遇害,顾家人怀疑他,要公子帮忙。”

陆临,晚青妤是认得的,他娘亲是她外祖母的侄女,算起来他们还有些亲戚关系。儿时她在乔家大院住着,常常见到他,那时他是几个孩子里最调皮的一个,常爬外祖母家的枣树摘枣子吃,有一回还从树上摔下来,跌断了腿。

陆临是个爱交朋友的,京城中的男儿郎大多认得他。从前他与晚青妤的大哥关系甚好,常一同骑马练剑。每回见她,他总是笑嘻嘻地唤她“小三妹”,还常打趣说她白得跟个天鹅似的。

当初她与萧秋折成婚时,陆临过来贺喜,抱着一对鸳鸯,塞到他们手中,一本正经地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如今顾家三郎突然遇害,他被牵扯其中,萧秋折自是要帮他的。

“陆临那事好解决吗?”晚青妤问方于。

方于耸耸肩,回道:“人又不是陆临杀的,自然好解决。只是这事挺膈应人,公子为此跑了一趟又一趟,还被顾老爷子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况且,公子平时本来就忙。”

玉儿不解,问道:“你家公子既不缺钱,又不缺地位,何苦还要这般拼命?像他这般年纪的,早已妻妾美满,膝下承欢了。”

这话倒是不假。

方于一时语塞,他们只一味地跟着公子埋头苦干,却从未想过为何如此卖命。他摇摇头,道:“不清楚,许是心系天下苍生吧。”

晚青妤又问:“方于,我听说你家公子曾遇一劫难,你可知是什么劫难?”

说起此事,方于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搓了搓后颈,咿咿呀呀半晌,却始终未能吐露半字。这事着实不好说,公子早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提及。

晚青妤见他面色纠结,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心知此事不便多问,却也隐隐察觉,定然非同小可。

她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出,究竟是何事何人,竟能让萧秋折遭遇那般劫难。

那年他十七岁,正是他们初识之年。如今回想起来,自城门相见后,好像有一年多未曾听闻他的消息,当时她还以为是父亲有意隐瞒,却不想那一年,他竟遭遇了如此大事。

玉儿瞪着一双明眸,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是你家公子不让说的吗?方于,你就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方于最是受不得玉儿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动了动唇,终究低声道:“晚间睡觉的时候,少夫人看看公子的背,便知道了。”

背?

玉儿忙转头看向晚青妤,晚青妤却是一愣,他们又不曾同寝,如何能瞧见他的背?

她忙岔开话题,道:“我今日新立了家规,傍晚府上众人回府时,让管家到各院通知一声。届时府中难免有些纷乱,或许还会有人不满。方于,你先去歇息片刻,待会儿打起精神来,帮我一同应付。”

萧秋折今日想必事务繁忙,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府,府上许久未曾改动家规,晚青妤一回来便大刀阔斧,府中怕是会炸开了锅。

方于搓了搓手,倒是有些兴奋,应声道:“好,我这就去歇息,有事唤我便是。”

方于刚要踏出门槛,便撞见了正往里走的晚青桁。

晚青桁一见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冷哼一声道:“你怎么还阴魂不散了?昨夜纠缠了我半宿,今日又来作甚?难不成是向我姐姐告状?我都说了,我不会弹琴给你听,你以后休要再靠近我。”

方于一只脚刚迈出房门,便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他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瞧着晚青桁那张气鼓鼓的脸蛋,深吸一口气道:“你别瞎说,我可未曾纠缠你。”

晚青桁见他矢口否认,正欲再骂,玉儿急忙上前解释道:“小少爷,你认错人了,这是方于,他与方齐是双生兄弟,昨夜纠缠你的,是方齐。”

双生兄弟?

晚青桁顿时愣住了,仔细打量了方于一番,见他模样憨厚,确实与昨夜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有些不同。

方于唇角微微一挑,心中暗骂了几句,便径自去歇息了。

晚青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袖子,扫了一眼屋内,问道:“姐夫呢?在府上吗?”

晚青妤回道:“他一早便出去了。青桁找他可有事?”

晚青桁见晚青妤今日心情稍好,笑道:“无事,只是想与姐夫探讨探讨建桥之事。我一直仰慕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他何时回来?”

晚青妤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回道:“还不清楚,青桁若是在府上无聊,不妨去亲王府的后花园逛逛。花园很大,还有个偌大的鱼塘,你可以去钓鱼。”

晚青桁在屋里待了半晌,确实挺闷得慌,他便道:“那好,我去瞧瞧。”

晚青桁出了房间,径直去了后花园。时值春日,园中春暖花开,景色宜人。后花园中有一片鱼塘,确实颇为宽阔。他招来小厮,取了鱼竿,准备去钓会儿鱼。

途径一片花丛时,忽见一人正躺在花堆中,面上盖着一本书。

那人身穿一袭白色锦衣,身姿修长挺拔,搭在一旁的双手白皙修长,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花丛间,显得格外清雅。

晚青桁在原地停了一瞬,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抬手拿开脸上的书,缓缓睁开眼睛。

日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见到晚青桁后,慢慢坐起身来。

二人相视,一时皆愣在了原地。

半晌,晚青桁开口问道:“你是哪位?”

对方缓缓站起身来,几乎要望进他那双晕着春露的眼睛里,眉梢微动,唇角勾了勾,清声回道:“萧絮。”

——

临近酉时,皇上突然召集部分官员进宫议事。萧秋折从陆临家中出来后,便一直在岳堂处理事务,忙得连午饭也只是匆匆扒了几口。

到了皇宫,他刚下马车,便听到几位大臣在议论赵老爷子猝死之事。显然,众人都认为这是一场谋杀。即便医师鉴定为猝死,但种种可疑迹象,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萧秋折并不惧事,只是此事牵连到皇后,令他心烦意乱,更不愿听到任何关于皇后的言辞。

他正心事重重地往宫殿里走,身后突然有人叫他:“萧大人。”

萧秋折闻声顿住脚步,微微蹙了下眉头,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袭绛色官服的付钰书正站在不远处。

春风正盛,霞光满天。

“萧大人,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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