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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小瑾?”

“没生气。”晋子瑾眉眼阴郁,话音却平静,“往后不要再信他的话。此事无论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受伤害的都是你。”

“那支珠钗,他就不是想让你捡回来。他只是在宫里觉得闷了。”

虞珧点点头,垂着眼帘,神色一些失落,“小瑾说得对。我不该因自己喜欢就想要小公主。我照顾不好她的。”

“你能做得好。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晋子瑾听她如此说,想到东禄禀报给他的话,“阿娘这样喜欢,往后或许会有机会。不要总是责怪自己,会不开心。”

“我与小瑾在一起,就会开心。”

“是吗?”

“嗯。”

晋子瑾唇角一些淡笑,“身体都恢复了吗?”

虞珧放开他,“我无甚事。倒是连华要比我严重些,她不会水还吓得跳了船。”

晋子瑾望着她,“那个婢女,如今听话了吗?”

虞珧点头,“连华以往对我是不好。不过现在很听话。”

晋子瑾放了心,拉住她的手,“我带了些东西回来,不知阿娘可会喜欢。”

他将虞珧拉到墙边的多宝阁前,指向左上角的红木盒,“那个盒子,麻烦阿娘拿一下。”

虞珧伸手取下,递到晋子瑾手中。

他打开木盒,其中铺着朱红的锦绸,锦绸包裹着三样物件。

晋子瑾拿起一块包裹方圆的,打开现出一只粉玉镯,拉住虞珧的手,套到她的腕上,皓腕与油润细腻的粉玉相称,“喜欢吗?”

虞珧神色惊讶,“小瑾怎么会有?”

“满足阿娘的心意,会变的哦。”晋子瑾温润的眸微弯,笑看着她惊讶的神色。虞珧闻言跟着笑起来,“小瑾真神奇,它好漂亮。极是喜欢。”

说着就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灰黑的眸望到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放射的纹路,其中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只有在小瑾眼里,阿娘才是公主吧。”

晋子瑾眸光一颤,欲后退。

虞珧直起身,脸上笑容依旧,“小瑾真好。”

晋子瑾垂下眼帘,他将手中的木盒递给虞珧,“还有一盒胭脂与一对耳铛也是给阿娘的。”

虞珧从他手里接过,坐到一边将红绸打开。一枚白瓷掐丝珐琅盒装着的胭脂,一对金兰耳铛。

与第一次晋子瑾赠予她东西不同,她很欣喜的到铜镜前戴上了耳铛。

打开胭脂盒嗅了嗅淡香气,指腹一点,抹在唇瓣上。

晋子瑾也觉她与上次不同了。

他希望她在这宫里,身体每况愈下,最后随他一样早早死去吗?

他还没有答案。

但她的愉快,让他同觉得愉快。

或许,她不用早早香消玉殒。他又没有拉人陪葬的喜好。

嗯。两个弟弟还是要带走免得祸害其他人。

虞珧起身走回晋子瑾身前,俯身给他看,“小瑾看,喜欢吗?”

晋子瑾望着她,抬手用指腹抹了抹她唇上的胭脂,抹得更淡了一些,更均匀,“你怎么都好看的。”

虞珧眸若星子,直起身,背着手转过身,“阿娘若还是崇阳公主,小瑾一定众心捧月一般被娇宠着。”

“阿娘,我这么大了。”

“那有什么关系。小瑾就算长大了,也是阿娘的孩子。”

晋子瑾失语。

她真的觉得,这差不多相仿的年纪可以是母子吗?

他看着虞珧耳珠上晃动的金兰。

她的姝丽,无论点缀什么都是锦上添花。

……

次日

虞珧坐在床边拿着小瑾摆弄,连华从外头进来,“虞氏,皇后娘娘在静和宫设宴,请诸后宫女眷都去聚一聚。”

虞珧看向她。

连华接着道:“让您也过去。”

虞珧曾经幽禁云英殿。但如今搬到重光殿,已不算是幽禁。

郦芜本如常,日复一日除去休憩都在静和殿内祷告。但今一早,东福来了静和殿。

“娘娘,殿下想让您在宫中摆个宴。”

郦芜回过头,疑惑而不可思议。

阿瑾,除了偶尔过来请安,从不再与她说旁的事。

她知是因她每次都会发疯,他才不来,也不与她说事。

“让您将重光殿的南赵公主也带上。”

郦芜沉默着。琢磨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

让她摆宴是因为想让她请那个南赵的和亲公主。

“那,需要我关照一下吗?”

这公主疯疯癫癫,若请来在众人之间只会成为笑料。

“必然还是需要娘娘关照一下的。”

“太子与她是何关系?近春告诉我,她确实是个疯子。”

东福思索一阵,“娘娘,奴才也不清楚。殿下只是在宫中见过她两回,无什么交流。”顿了顿又道:“不过,殿下时常关照她。”

还买一些女子用的东西。

噫。他这个无人关心的太监真的觉得很腻。

郦芜应下了。

心中仍然奇怪。竟然连东福、东禄都不知道。

皇后宴请后宫里女眷的事送了出去。宫里女子早入宫的疑惑怎么常年不管事不出面的皇后,忽然宴请众人。

晚些入宫的女子,甚至连皇后的样子都未见过。

晋文偃听身边粱翕禀这事,也感疑惑。

“她怎么忽然愿意见人了。还弄这么大动静。”

“许是宫里太闷了吧。这也是好事。”

晋文偃并不是很在意,听他禀后提了一句不再过问。

静和宫里忙忙碌碌着,郦芜询问过来的东禄,“阿瑾会过来吗?”

“回娘娘,女眷们的聚会,殿下不过来。只是差奴才过来看看准备的如何。”

郦芜以为,晋子瑾是想借宴见虞氏。但并不是,她更不理解了。

听他不来,心中失落又庆幸,还有些意料之中。

他不想见她的。

她想见他,但她一见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郦芜觉得,自己肯定也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这样控制不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很愧疚。

她不想一直这样。让他一人承受那么多。

她束手无策。

宴设在傍晚。宫中女人们简单的小聚,倒不需要多少奢靡的山珍海味。

即使有人不满宴请的简单,面对皇后也不敢多有微词。

后宫的女人十分多。

郦芜只是让流珠看着叫了二十几个聚一聚,一些新人,叫不上名的就不必叫了。否则,排场盛大不亚于皇帝宴百官。

人陆陆续续的到,渐渐也热闹起来。

在庭中围坐圆桌说笑。

纯妃刘悠带着章婮一同过来,见坐在桌边的郦芜,行了个礼,笑,“擅自多带了一个人,也不知还有没有地方坐,皇后姐姐不会生气吧?”

二人显然关系不错。刘悠还能临时带人来。

郦芜不见生气,笑答:“我这皇后宫里,多一个人还能无处坐吗,快来吧。”

刘悠轻掩住唇笑,向身后的章婮招了下手让她跟着自己。

她在郦芜身边坐下,章婮坐在她身侧。

郦芜身边另一侧还空着,一人欲坐,郦芜抬手,“诶,本宫身边有人呢。你是哪位?我倒是不记得了。”

“是贤妃。”女子应。见不能坐皇后身边,只好尴尬地换了个坐。

刘悠与郦芜道:“姐姐终于愿意见人了。这宫里的新人你都认不清了。”

“是啊。”郦芜轻叹,“我觉得我该变一变了。总不能那样一辈子。阿瑾跟我一块儿受苦。”

刘悠知道一些她与太子的事,听她这样提没有接话。

心中复杂亦不知如何接。

面前杯中的是酒,她喝了一口。

“姐姐与太子,是该好好说开了。”

郦芜也端起面前银杯里的酒,一口就喝了干净。

她知道,问题只是出在她的身上。她无法面对阿瑾。阿瑾一点错也没有。

章婮安静坐在一边。两人聊的事,她听不明白,注意便关注到旁处。

目光看到远处来的人,似乎是虞珧。

倏然站了起来,“诶?”

皇后这里都不拘谨,见她站起身,也有人回头去看。

“那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人走近了,也无认出来的。

连华跟在虞珧身后,行礼向众人道:“诸位娘娘,小主子是虞氏。”

章婮刚想去将虞珧拉到自己身边坐,郦芜闻声从话题里分神注意到虞珧,“是虞氏?来,到我身边来坐。”

方才的贤妃看着虞珧,左看右看认不出这里宫里哪位。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的亲戚?

有人出声问:“皇后娘娘,这个虞氏是何时入宫的,怎么没有见过。”

“是和亲公主。你们没见过也正常。我也是第一次见呢。”郦芜看着虞珧走到身边。虞珧向她行了个礼,又向其余人都行礼,“各位娘娘万福。”

这是连华千叮万嘱的事。

郦芜看她容貌姝丽,拉着她坐下,打量她。她手中抓着个布娃娃。

“这是什么?”

布娃娃是三色碎布缝合,眼睛似是血珠滴落,瞧着几分诡异。

“是小瑾。”

郦芜蹙眉。是她儿子?

“太子吗?”

虞珧摇头。

在座的人有人想起了这么个和亲公主,出声道:“皇后娘娘,莫不是那位南赵的和亲公主。她是个疯的呀,娘娘如何把她也叫来了。”

郦芜虽然不太明白这布娃娃为何叫小瑾,但总觉得与太子有关。她握住虞珧的手,向方才那人道:“饭桌上,都是姐妹,如何说这种话。”

刘悠在旁叹气。

郦芜就是脾气太好。真心将这些人当姐妹,才至如今这样。

今日这一桌,看样子没邀那人。

章婮在一边看着虞珧,虽不知皇后如何请了虞珧来,但她想着一会儿找她单独说说话。

都说南赵的和亲公主疯了,但章婮觉得只要耐心一点并无影响。虞珧很文静也不闹事性子温和。她还挺喜欢的。

这些都是佩安告诉她的。

方才的贤妃看着虞珧坐在了她方才不让坐的地方。

显然是皇后特意留的座位。

显然皇后是要护着这个疯子的。还是不要说自讨没趣的话。

郦芜的话落,还想要发表意见的都闭了嘴。

除去郦芜,刘悠也看着虞珧。

她从章婮口中听来的南赵和亲公主,今日初次见。

不似想象中那般疯疯癫癫,很文静,长得美。安静的美人,章婮会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她道:“都说疯啊疯的,我瞧着这不挺好的。皇后娘娘都叫来一块儿小聚了便都是姐妹。可别欺负妹妹没你们会说话。”

她看着虞珧,向皇后道:“皇后姐姐,问问她能喝酒吗?我那儿有今年新酿的青梅酒,比你这儿的酒味淡,果味浓。”

郦芜看着虞珧。

虞珧点头,“可以喝酒。”

郦芜觉她似颗珍珠,白白润润,美得泛光晕,让人喜欢。

她一会儿得好好问问,与阿瑾是怎么个事。

刘悠召来侍从,回玉成宫取青梅酒。

虞珧听刚才几人说她是疯子,而一桌人又多。坐着拘谨。

低头看手里的小瑾,将它捏紧了些。

皇后为何叫她来。

郦芜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坐在我身边还害怕吗?是方才她们说你不开心?别理她们。我不准她们说了。”

虞珧抬头看她。郦芜夹了一块炙肉,端起碗递到她面前,“闻闻香不香。你要是从我这儿饿肚子走,我想,某人可能会不开心。他本来和我关系就不好。”

虞珧放下娃娃,端起碗吃饭。

郦芜的目光看向她放在膝上的布娃娃。这个娃娃有点丑啊。

“皇后娘娘请了这么多人,听说连疯了的都请了。偏偏无我。是故意争对我呢。”一道女声锋利地割破宁静的气氛。

郦芜抬头看去,脸色僵硬,呼吸略有急促。

虞珧也看了过去。一女子悠然走过来,都是她不识之人。

身侧郦芜蓦然站了起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有何脸面要本宫请你。本宫没治你的罪,你就该窃喜了。”

“皇后娘娘就这么点肚量吗?如何能怪我呢。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无端治罪吧。”女子身后跟着一名婢女,两人并未因郦芜的话离去,而是走到了圆桌边。

“我怎么都比这些人地位高,也就纯妃与我一般。偏偏不叫我。皇后就如此争对我。如何能称得上皇后。”

“你够了。”刘悠沉声。

郦芜撞开了身后的凳子要上前去。虞珧见她脸色苍白,瞳孔颤动,抓住膝上的布娃娃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皇后。”

“哈哈。”郦芜笑,“我称不上。你可急啊。你害我,你不也还是德妃吗?”

虞珧看她有些颤抖,神色担忧,握紧了她的手。郦芜却还想要上前去,“你害我,你害我不要紧啊。你害了阿瑾!”

她要挣脱虞珧,虞珧看她脸色苍白的厉害,身体快要站不稳,着急地搂住了她,“皇后娘娘。”

其余人见状况似是失控,各个都站起身,一脸担忧。

但德妃在场的没人能得罪。

“可不是我害得。是他自己去求陛下才落得这样下场。十几年了啊,皇后娘娘,你还记着呢。”

“哈哈哈哈,”郦芜笑得颤动,“十几年了……他十几年都不能走了!他原本健康的身体,他变得那么虚弱!都是你害得!”

虞珧抱紧了她,忧虑,“皇后娘娘。”

她将手里的小瑾递到她手上,“会好的。别难过。”

郦芜跪坐在了地上,看着手中的娃娃,控制不住掩面哭泣,“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不行。我只会伤害他。”

“那是你的问题。”尖利的声音薄凉戏谑,“你那么无用,陛下不爱你,才会不爱太子。”

“你够了!”刘悠阴沉着脸色看向诸相玟,“若非她仁慈,你哪有今日。只有你会那些阴险的手段吗?”

章婮在混乱的局面中不知所措,跑到郦芜身边蹲下查看,“皇后娘娘。”

“在我母后这里闹什么?”

一道寒意的声音插入众人之间。转头看去,东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晋子瑾出现在视野之中。

“是母后让一些人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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