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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收徒

演武比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接下来的几轮比试中,莫念遇到过因运气好而撑了好几轮的外门弟子,听说对方苦修数十年而毫无进益;

也遇见过上次演武比试的前八强,对方强倒是不算强,只是各种法器加身,实在难缠,最后她也只是勉强胜了半招。

越往后,遇到的对手就越强,比试的难度也就越大。

演武比试很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一个修士若想成长,少不得比试和历练。天澜宗一年两次举行演武比试,许多入门已久的弟子只会将其当做一块寻常磨刀石。

但对莫念来说,她的每一场打斗都同样重要。

——轰!

两道灵气交锋,猝然爆发出极强的威压,震得莫念倒退数步,身形晃了晃,好在及时撑住了剑,才不至于倒地。

而对方因灵气彻底枯竭,摔下了演武台,被督战师姐接住。

大脑因为刚才过于激烈的打斗而一片眩晕,莫念缓了片刻,呼吸和心跳才渐渐平静下来。

长风猎猎,她的黑发被吹乱,一个人扶着剑慢慢站起身,挺直了脊背。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演武台骤然爆发惊呼。

莫念回头望去,只见白衣少女如折翼的鸟儿般自半空坠落,怀中仍紧紧抱着师父赠她的古琴。

观战席的朝辞长老一跃而起,迎风而来,衣袖翻飞,稳稳接过徒儿,飘然落在台上。

满场骤然寂静。

朝辞长老那一向淡漠如玉雕的脸上,因少女的受伤而浮现担忧之色,道:“遥儿即将突破,心境不稳,我带她回去。”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洛水遥本在闭关冲击金丹期,因奚行漫的挑衅而强行破关,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参加演武比试。

修士突破大境界的际遇总是玄之又玄,恐怕连洛水遥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要突破了。

朝辞长老抱着洛水遥向他的洞府飞去,身影化作一道流光。

对手就这样走了,只有台上的谢尘嚣一脸懵。

刚才他困在洛水遥用琴音编织的幻境里面,一颗通明剑心让他一般不受幻境干扰,但琴音织成细密坚固,一时也无法出去。

倒是洛水遥自己,奏起《千幻》时有所触动,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朝观战席的师父望了一眼,琴音一乱,反受反噬。

比赛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谢尘嚣晋级。

少年人从无败绩,一向傲气自负,但却不想要这样的赢,一双漂亮桃花眼里满是郁郁的戾气。

他慢慢走下台,被一群弟子围住。常语闲见他脸色不好,立刻道:“师弟,你该去医棚。”

医棚指的是为了演武比试而临时搭建的棚子,由杏林峰的医修坐诊。

刚才一战中,谢尘嚣虽没被幻境干扰,但灵识依旧受到了损伤,大脑时不时荡开沉闷的疼意。

常语闲关切道:“我跟洛师妹打过,她的琴声会使心神受损,修为越低,受的影响越大。你该去找医修看看,刚好今天来坐诊的是……”

“不用了。”谢尘嚣更想去后山睡觉,“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不想去。”

他一脸的无所谓,全然没将伤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致命伤,那就都可以熬过去。

“这怎么能行呢?”常语闲摇头,劝他道,“还是去看看吧。”

其他的弟子见状,也跟着说话。有的在劝,还有的问他这战是什么感受,各种问题都有,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常语闲道:“要不要我陪你……”

谢尘嚣抿了抿唇,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清晰缓慢道:“不用。”

又道:“谢谢师兄。”

他从小到大生病受伤都靠自愈,不觉得自己需要去看病。

“好,那你自己多注意。”常语闲终于意识到如果他不想去的话,谁劝也没用,便不再强求。

围在此处的弟子纷纷散开。

谢尘嚣向外走去,一抬眼,望见了人群之外的莫念。

莫念看着他,道:“不想去看病?”

谢尘嚣抿着唇轻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应该去。”莫念道。

她的语气平静,不带有关心或者担忧,只是阐释一个事实。

谢尘嚣道:“不去。”

听起来却跟先前的拒绝不太一样,多了几分不情愿。

莫念道:“这跟你往常受的外伤不同,最好不要硬熬。”

谢尘嚣还是拒绝:“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拒绝虽还是拒绝,但看样子态度已经松动了很多。只要再劝两句,那就能劝得动了。

围观弟子忍不住想,怪不得传言说这两人关系很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看,谁劝都不好使,只有莫师妹,哄他两句不就好了?

“爱去不去。”却听见莫念淡淡道,“怎么,还想要我哄着你去吗?”

周围弟子:?

这似乎跟预想的不一样。

莫念根本不可能哄他,转身就走。

谢尘嚣定定地盯着她的背影片刻,赌气道:“去就去!”

周围弟子:?

她没哄你,你倒是知道去了?

谢尘嚣走了几步才发现莫念的方向也是去往医棚,快走两步,与她并肩,语气稍微有点轻快:“你是要跟我一起?”

“不,我本来就要去医棚。”莫念看他一眼,道,“宋师姐这些天不大舒服,我是去帮她拿药的。”

早早输掉演武比试的那批弟子当然不只是输掉比试那么简单,一个也没逃过青山堂主的训,被骂得狗血喷头,还领了罚。

宋瓷竹每日除了打扫戒律堂之外,还要去常年烈风侵袭的燏峰修炼两个时辰以上,浑身筋骨都快被风吹散架了,连拿药的力气都没有。

谢尘嚣爱去不去,她反正是要给宋瓷竹拿药。

得到这个答案后,谢尘嚣沉默片刻,闷闷不乐地加快了脚步,像是要把莫念甩在后面。

走了半天发现莫念真的不跟上来,又只好停在原地片刻等她。

医棚是临时搭建,略显简陋,掀开帷帐就闻到清苦的草药香,还听到有人在说话。

“……可我不是告诉过你,这药必须得喝吗?”案后坐着少年温和道。

神清骨秀,观之可亲,俨然是位尽职尽责的医修。

“可这药也太苦了,我不想喝。”病患苦着脸,“骨头都已经接好了,这药就不喝了吧。”

医修少年:“真的不喝吗?”

“不喝了不喝了。”病患摆摆手,“不就是碗药吗,不喝又能有什么事?”

“你真的觉得不喝也没事?”

“对啊,怎么会有事?无非是好得慢些。”

“你说的倒也不算错。”

医修少年指了指桌上的折扇,冷不丁地问,“你知道医者父母心是什么意思吗?”

病患道:“当然知道啊,这不就是说大夫对病人就像……”

“不,你不知道。”

少年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抬起腿,猛然一脚踩在他身侧的椅子把手上。

在病患惊恐的眼神中,他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干脆利落地卸了这病患的下巴,另一只手捞过药碗,以大水漫灌之势,将药咕咚咚倒入他的喉咙。

末了,又随意找了一块抹布,堵了他的嘴。

“都说了多少次,要听医者的话,怎么不长记性?”医修少年拿起折扇,悠悠合上,在掌心叩了两叩,“医者父母心的意思就是——”

哗啦一声,扇面霍然展开,只见背面印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我是你爹】

病患:“……”

莫念:“……”

谢尘嚣:“……”

“好了,下一位。”林适意整了整衣摆,优雅落座,看向两人,看上去依旧是那位温和好脾性的仁心医者,“你们谁是病人?”

“他。”

莫念把想要御剑跑路的谢尘嚣揪回来,按到椅子上,“他中了洛师姐的千幻曲。还请林师兄为他看看。”

“嗯。”

这也不是第一个中了洛水遥千幻曲的弟子前来治病,林适意甚至都没问症状,观察了谢尘嚣几眼,便起身抓药。

怀梦草、蕴灵液、沉烟花……各种灵药被他处以不同的处理方式,再按比例装入纸包。

林适意一边抓药,一边瞥了莫念一眼:“你不需要看看吗?”

谢尘嚣猛地抬头看向莫念。

莫念道:“我就不必了,这点小伤,我自己应付得来。”

在听话配合的患者面前,林适意的态度也相当温和。他看得出莫念不是在逞强,手下动作没停,道:“自己能处理就好,若是不能,记得来我这里拿药。”

医棚不止林适意一位医修,莫念去另一位医修那里为宋瓷竹拿药。

宋瓷竹所需之药没那么复杂,莫念拿完药,谢尘嚣那份的药材才处理了一半。

莫念看了一眼,道:“我走了。”

“?”

谢尘嚣不敢相信地拽住她的衣袖,“你要走?”

莫念奇怪道:“不然呢?”

药都拿了,她当然是回去熬药。

谢尘嚣:“可我的药还没拿完。”

“拿个药而已。”莫念道,“怎么,难道还想让我陪你吗?”

虽说谢尘嚣从小到大确实没去过医馆,但这么大个人了,拿个药而已,还需要陪吗?

谢尘嚣:“……”

林适意看得有趣,对莫念道:“他似乎需要你陪他。”

“没有!”谢尘嚣矢口否认,“有什么好陪的?”

“是啊,有什么好陪的。”莫念道,然后就走了。

谢尘嚣:“……”

不陪就不陪。

……

演武比试接近尾声。

“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谢尘嚣躲开数次寻他的长老,找到练剑堂的莫念。

她也好找,反正不是在琅嬛书阁就是在练剑堂,日日苦修,就没见她歇过。

莫念给他看木签:“梁辰景。”

“打得过吗?”

莫念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在演武比试开始前便对叫得上名号的弟子都做了一番调查,

梁辰景是核心弟子之一,实力很强,有一把《九州神兵宝鉴》上排名前百的照郊雷弓。这一战莫念并无把握。

谢尘嚣:“没有应对之策?”

“我想过一些,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等到真正站在演武台上,莫念才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的应对之策只能起到一时作用。

雷光缭绕的利箭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逼退,她根本近不了梁辰景的身。

“谢师弟,你觉得莫师妹和梁师兄,谁会赢?”

演武台下观战者寥寥,都觉得这一战没什么好看的。裴礼却不这么觉得,看完莫念和薛英那战后,莫念的每一场比试他都来观战。

“莫师妹近他身了!出剑了!伤到他了!——啊,又被梁辰景拉开距离了。”裴礼懊恼叹气,“我怎么感觉莫师妹会输啊?”

谢尘嚣道:“确实会输。”

昨日他陪莫念练了半夜的剑,清楚莫念现在的实力,若是她的修为能高些,这一战才有些胜率。可惜莫念虽快突破炼气六层,但差距仍然过大。

“唉,也是没办法的事。”裴礼遗憾,“梁辰景是什么实力?在核心弟子之中也排的上号。莫师妹居然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能跟梁辰景打成这样,就算输,也没人会否认莫念的实力。

“可惜莫师妹这一轮就遇见梁辰景,不然名次会更进一步。”

说着说着,裴礼忽然好奇:“谢师弟,若是你和莫师妹在演武台对上,你会如何?”

“我会全力以赴。”谢尘嚣道,“对她而言,放水才是侮辱。”

演武台上,又一道雷光破空袭来,莫念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

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麻痒钝痛,她无奈地想,估计这次真的要去医修那里看看了。

梁辰景没想到她右肩中箭,居然还不放弃,眼都不眨地换成左手拿剑。

他皱眉道:“师妹,我劝你还是尽早认输吧。”

这局胜负基调已定,再撑下去又有何意义?

“我可以输,但我不可以认输。”说话间,,莫念又斩出一道剑气。

她的灵气已经见底,梁辰景以为这道勉强斩出的剑气没什么威胁,没放在心上,直到手臂一痛,被划出深深血痕,脸色一沉,才意识到,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依然竭尽全力。

梁辰景弯弓搭箭:“能撑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莫念恍若未闻,一剑挑翻他射来的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灵气彻底枯竭,督战师兄强行叫停这一战。

梁辰景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本来以为稳赢,谁料想会被逼到这步田地?

他心里不太舒服,故意笑道:“师妹的表现倒是出乎我意料,唉,看来我以后可不能再轻敌了。”

“轻敌?什么轻敌?”裴礼不满地嚷嚷,“他刚刚明明打得冷汗都下来了,这时候倒是给自己找补了?”

梁辰景还在说着:“这次没认真打,让莫师妹你跟我过了这么多招,下次师兄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是吗?”莫念淡淡一笑,“求之不得。”

“你!……师兄劝你一句,千万别以为这一战就能代表你实力。毕竟旁人可不会像我一样心软。”

莫念:“若师兄没别的话想说,我便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管梁辰景是什么脸色,转身走下演武台。

“莫师妹过来了过来了,哎,我们该怎么安慰啊。”裴礼有点着急,“要是宋师姐在就好了。你呢,想好怎么说了吗?”

谢尘嚣没说话,一直看着莫念走到自己跟前,才道:“需要我说些什么吗?”

莫念:“不需要。”

“嗯。”谢尘嚣取出一包东西,交给她,“那我走了。”

“不是吧,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裴礼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尘嚣远去,又看向莫念,“他送了你什么?”

“药。”莫念道。

愈体丹和治雷伤的灵药。

裴礼很意外,对他不仗义的离开也没这么生气了。

他想了想,道:“师妹,输了就输了,别太难过。我就说嘛,这赛制一点儿都不公平。”

淘汰制有利有弊,裴礼自有一套灵活善变的标准:凡是对我有利,就是好的赛制,若是不利于我,那便是赛制的错。

为了安慰莫念,裴礼从各个角度将演武比试批了个体无完肤。

莫念冲他笑笑:“谢谢裴师兄。我没事了。”

“谢什么,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又是当师兄的,可不得安慰两句嘛。”

“没事,输了便是输了。只要还活着,下次还有机会赢。”莫念道,“师兄,你应该还有比试吧?”

“有,我对战内门的一个师弟,就快开始了。”

“那快去准备吧,我会观战。”

“你要观战啊?”裴礼抓了抓头发,“那我可得好好打。”

莫念简单把伤口处理好,今日的最后一轮比试也开始了。

因为是最后一轮,围观弟子几乎散尽,莫念站得略远,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与裴礼对战的弟子叫水浔,进入宗门五年,实力不错,裴礼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莫念看得仔细,默默推算着局势,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略熟悉的清冷声音。

“输了?”

是泽芷。

莫念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平静地点点头:“输了。”

她不知道泽芷有没有看完她那一场,也不知道前面几场她有没有来看。

应该是没看,因为泽芷从头到尾都没来过演武场。

她在与梁辰景那一战,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赢,完全忘了和泽芷的约定,泽芷一来,便全想起来了。

可惜她输了。

不过输就输了,这一战她问心无愧。

两人并肩站着,也许是心照不宣,谁都没提拜师或收徒这件事。

不远处,演武台上两人打斗正酣。

泽芷忽然问:“若是你和常语闲比之,输赢如何?”

莫念道:“输。”

“和九雀比之?”

“输。”

“和余载雪比之?”

“输。”

“和岳凭栏比之?”

“输。”

“和谢尘嚣比之?”

“输。”

“和洛水遥比之?”

“输。”

泽芷一连报出数十个名字,皆得到同样的回答。

“有自知之明。”他道,语气听起来像是夸赞,又更像是嘲讽。

莫念:“实话实说罢了。”

泽芷:“甘心吗?”

“甘不甘心又如何。”莫念反问,“长老,您没输过吗?”

“倒是问起我来了。”泽芷笑了一声,道,“我自然输过。但你这样问我,让你的心平静下来吗?”

莫念没有说话。

泽芷长老说的没错。她输了,不甘心。纵然可以找到许多理由宽慰自己,但心却不会骗人。

“输不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泽芷道,“知道为什么吗?”

莫念抬头:“为什么?”

泽芷微微低下头望她,一时没有开口。白绫覆目,也就掩住了眼底情绪。

若是不说话,他气质就如水岸边的芷兰,格外清冷幽静。

一开口,却是逗孩子的语气:“猜猜看?”

莫念:“?”

莫念:“我多大了,还猜?”

泽芷:“真的不猜?”

“不猜。”

“那算了。”他像是遗憾,但莫念看得出来,不管猜不猜,他压根就没打算说,只是在逗人玩。

莫念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入宗那日,他看向自己,问自己想不想做他的徒弟。

她当时就想问,为什么会选她?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只是问不问又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风从一侧吹来,吹动泽芷覆眼的白绫,白绫的末端轻轻地拂过莫念的手心,带来微痒的触感,似乎略动手指,就能扯下白绫,去看一看他那双眼睛。

比试结束的钟声自远处响起。

莫念自然而然地转过头,看向演武台。台上一站一倒,站着的竟是裴礼。

裴礼似乎也不敢相信竟是自己胜了,直到有位长老落到演武台上,抚了抚他的头顶。

“什么?!!!”裴礼的声音大到整个演武台都能听到,“枯荣长老您要收我为徒?”

枯荣长老摸了摸胡子,慈爱道:“我关注你很久了,若你愿意,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

“愿意,当然愿意!”裴礼热泪盈眶,生怕枯荣反悔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师父,您当徒弟了!您终于当徒弟了!从此以后,您再也不是没有师父的徒弟了!”

挂着和蔼微笑的枯荣长老懵了懵:“?”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莫念看着那边动静,为裴礼高兴,高兴之余,又有几分无语凝噎:裴师兄不愧是那个不靠谱的裴师兄,这通拜师把他师父都整懵了。他偏偏还没意识到,抱着师父大腿,死活不撒手。

“莫念。”

泽芷忽然开口唤她名字,抬手虚虚点了点远处的裴礼,“若是你也整他这出,为师打断你的腿。”

莫念:“我怎么可能这样。”

莫念:“……”

莫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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