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风凄厉，如同哭泣。
飞沙走石间，一条路过的沙皮蛇就被十六夜无情铁手残忍拍扁。
这是十六夜单方面和系统冷战的第二十一分钟又三十七秒。
【你在逃避现实吗？】
“少管我。”
十六夜说着就背过身去，手上的书籍翻了又翻，始终停在abandon。
“连个缺德地图都不愿意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人都是系统和玩家相亲相爱，一条绳上的蚂蚱，到她这里，就是两只蛐蛐放一个盆里，斗起来了。
脑中有一款心胸狭隘的系统。
游戏体验约等于没有。
【比起这，你还是先管管被你扣下来的那玩意儿吧。】
十六夜也感觉到手底的触感不对劲，提起那条身体中大半部分都已经被她压成纸片的蛇。
“光明正大偷听我们谈话？你是想和我谈谈上帝吗？”它负责谈，她负责送它去见上帝。
“……”
沙皮蛇开始装尸体。
黄历诚不欺它，今天居然真的不宜出门，更不宜听墙角。
“少来这套，我知道你没死。”十六夜表情冷酷，“我自己下手什么分寸我自己还不清楚？”
她是冲着七寸位置去的，但没有摸到类似心脏的存在。整体都空荡荡，像在拍棉花，疼的只有手和地面。
十六夜眯了下眼。
话说回来，这个没有心脏还能活的技术她总觉得有点既视感，和她的异能还怪异曲同工的。
“好吧。”
在十六夜又抬起手，并且准备朝着它藏起来的要害下手时，蛇终于说话了，用一道稚嫩但并不尖锐的声音。
“你想问什么？”
它抖了抖尾巴，干瘪的部分就同气球充气恢复饱满和圆润。
而后又被残忍拍回去。
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过程，直到它都有些习惯这副被人为变得平坦如纸片的外壳，选择放弃恢复原状。
它仰头，金色的蛇眼冰冷看着十六夜：“但我只能回答我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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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路的十六夜一去不回。
库洛姆手中的饭团只啃了一小口，等待中逐渐失去温度。
骸从昨天开始就失去联系，她很担心是否是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心里再担忧，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迷茫中，顶着高温从天而降，身上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叫做十六夜。
明明骸说过不要相信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可是没由来的，听着对方态度自然地聊起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她还是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
甚至把自己怎么来这里的前因都告诉了她。
直到现在，十六夜已经离开很久。
还没有回来的动静。
……又被骗了吗。
但就当她正想着这句时，抬头就看见有人手里提着条干瘪的蛇皮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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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Reborn先生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奇特的地方，那个全知全能的系统，在这里居然连一个缺德地图导航都开不出来。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嘲讽。】
竟然还没有一条蛇知道的多。
【……】
“我问过附近的蛇了。”
十六夜回忆了下某条蛇阴阳怪气的话，觉得“地图拉到最大都不会显示的秘境”这种描述稍微有点惊悚。
淡定更换措辞。
“这片荒野被称为无人生还的荒野，就在那个死亡之山附近，离我们学校嘛，是稍微有那么亿点距离。”
库洛姆反应几秒，不知道该将重点放在“问蛇”上比较好，还是放在“问蛇居然真的问出了答案”上比较好。
“这里的小动物看上去都特别香……我是说，特别可爱，”十六夜拎起手中僵硬的蛇条，目光充满怜爱，“我们进行了一些友好而深刻的交流。”
“……”好深刻的交流。
“它们告诉我，想要离开这里，一直往北走，穿过死亡之山，之后跟着指引牌走就能到郊区。不过，死亡之山特别危险，存活率仅百分之……”
十六夜正絮叨着，突然发现眼前空空荡荡，库洛姆已经走出好远。
“哎哎……你怎么走了？”
“我要回学校。”库洛姆语气果断，态度坚决。
“啊？”
十六夜看了看天色，以人类的速度，天黑之前百分百还走不到山脚。
是她刚刚的描述不够清晰吗？
她重复了一遍：“那里很危险，夜晚翻倍危险，存活率直接掉到千……”
“那也要去！”库洛姆打断，“请您不要阻拦我！”
断墙周围安静几秒。
凝固的气氛中，一只花纹样的壁虎直直掉下，啪嗒一声后飞快爬走。
“啊，不，其实和阻不阻止什么的没关系，”十六夜挠挠头，手指向库洛姆背朝的方向，“只是以我多年户外探险的经验看，北应该是那边。”
库洛姆看看前方若隐若现的密林，又看看身后几乎毫无起伏、好几眼都看不见尽头的荒漠，面露迟疑。
自己毕竟能在这里迷路三天，方向感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差。
也许真的走反了也说不定。
于是她迅速转身，又直直朝着十六夜这边走了回来。
在库洛姆经过她身旁时，十六夜平静问：“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回去？学校里有你不得不尽快回去的存在吗？家人？”
“比家人还重要。”
“这样啊，那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十六夜挠挠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也不好给你具体建议，不过，既然是像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那么他们应该不想见到你为了尽快回家而受重伤。”
库洛姆没有回头，但脚步慢慢放缓，最后停在原地。
“正好我也要去黑曜。”
十六夜追上她，双手抱在脑后，大咧咧开口。
“晚点我们可以结伴去闯一闯所谓的死亡之山，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死亡之山是哪个死亡之山，但是听起来就很有趣的样子，大概率不是她这种npc可以随便去练级的地方——
但是，有趣最重要！
库洛姆和外界接触很少，所以没能意识到十六夜现在这副表情完全就是“外面太危险了，带上它吧”的变异版。
她沉默几秒，疑惑：“可是，你究竟……不是说那里很危险吗？为什么要……”
“对你们来说，理由很重要吗？”
“……”
“我能设想到最坏的可能，”十六夜摸着下巴，“也不过是你趁我不注意悄悄偷走我的硬币……但你会这么做吗？”
库洛姆飞快摇摇头。
“还是说，你其实是个杀手，在这里和我假装偶遇，实际上想要杀我？”
话题太跳跃，但是库洛姆认真思考几秒，继续实诚地摇了摇头。
一不谋财，二不害命。
既然如此——
“那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十六夜愉快合掌。
“日行一善不需要理由。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相遇被人写成故事，你不觉得‘这份友情开始的方式是两人结伴迷了路’这样的展开也不错吗？”
【你说的是鬼故事吗？】
十六夜：？
十六夜：好好好，众人皆醉你独醒
系统没有被忽悠到，但是尚不知人心险恶的库洛姆被混乱的逻辑砸懵了，对上十六夜恳切的目光，缓慢点头。
“为了避免受伤，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比如先填饱肚子这样。”
十六夜掏出本食谱，看着标题的“从零开始速通的一鱼一百零八吃”几个字，眼泪不争气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所以，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来实践一下这本书吧。”